“陆昭昭，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凭什么不要我？”

“凭什么？！”

男人失控地抓住她的手按过头顶，一遍遍在她耳边偏执怒吼，灼热滚烫的呼吸洒在她脖颈处，烫得她浑身颤抖。

“苏牧臣！”

陆昭昭猛地惊醒，手腕处骤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

陆昭昭看到手腕处鲜血渗透的纱布，秀眉紧蹙，脑子一片混沌。

她不是死了吗，被林微雨”捅死了。

“陆昭昭，你为了去见顾朝暮，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冷不淡的声音传来，透着几分嘲讽。

听见声音，陆昭昭眼眶通红。

“苏、苏牧臣……”

她眼睛含泪去看面前的男人，声音是浓浓的鼻音：“没想到我们阴曹地府还能相见。”

男人看着她，肃着脸一言不发。

陆昭昭带着哭腔道：“我、我会把我的纸钱分给你，我对不起你呜呜……”

“都是我不好，是我识人不清，我是个混蛋呜呜……”

“把你害死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就绷不住了，哭得梨花带雨，满脸都是泪。

苏牧臣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言乱语的模样，面色有一瞬的松动，但看到她手腕渗出的血，脸色冰冷。

“你就这么想和顾朝暮在一起？”苏牧臣走近两步，抬着她的脸，声音冷沉：“为了让我妥协，连割腕都做得出来，陆昭昭，你可真够狠的。”

陆昭昭泪眼模糊地看他，这才发现不对劲。

割腕……

陆昭昭哑着声，不确定地问：“我今年22岁？”

她记得尤为清楚，22岁那年是她和苏牧臣结婚的第一年，也是她闹得最狠的一年。

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最狠的一次就是割腕，她失血过多差点死在别墅。

前世割腕后，她对苏牧臣说得第一句话就是：“滚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自此之后，苏牧臣便极少回别墅，直到她出去找顾朝暮，差点被下药轮｜奸，苏牧臣才开始囚禁她……

“我同意离婚了。”苏牧臣答非所问，将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她面前，道：“签了。”

陆昭昭：“？”

“不……不是……”

陆昭昭立马就慌了，眼见着苏牧臣要走，便什么都不顾地慌乱下床，因体力不支摔在冰凉的地面，手腕传来阵阵刺痛，鲜红的血染红了一片。

“陆昭昭！你是疯了吗？”

苏牧臣一向冷淡的脸上浮现怒气，大步走过来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他刚想起身，陆昭昭就抱住了他的手臂，眼泪汪汪地看他：“不离婚……”

“陆昭昭！”

苏牧臣手臂被她抱着，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又怕用力弄伤她，眉目染上几分冷。

割腕不成，她是又想做什么？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向厌恶他的小姑娘用柔软细嫩的脸颊蹭他的手背，可怜巴巴地望他：“老公，不离婚。”

手背传来一阵温热，苏牧臣微微失神，这还是陆昭昭第一次亲近他，第一次喊他老公。

“老公，要抱抱……”

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撒起娇来就更好听了，哭腔中带着丝丝哑，尾音有些拉长的调。

苏牧臣看着她朝他伸出双手，左手手腕上的纱布格外刺眼。

他眼底闪过片刻的讽刺，他竟还在奢求陆昭昭对他有半分喜欢。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顾朝暮在一起，包括现在。

撒娇，只是为了和他离婚，更好地逃离他。

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给他希望，又亲手狠狠地碾碎，用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表露着对他的厌恶，残忍且一遍遍重复地告诉他，她不爱他，她厌恶他，她恨他。

苏牧臣掩下眼底的痛苦，拨开了她的手。

“苏牧臣……”陆昭昭想抱紧他，可手指一根根被掰开，她的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落。

眼泪浸湿了他的西装，肌肤上传来一片湿热。苏牧臣心口一颤，停下了动作。

明明知道她在耍花样，却还是忍不住心疼。

“陆昭昭，别哭了。”苏牧臣转身，抬起她哭成泪人的小脸，眼神复杂：“我不是已经同意离婚了吗，你自由了。”

他将陆昭昭抓着他的手放进珊瑚绒被子里，给她盖好，起身利落地离开。

陆昭昭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哗啦啦地落下，大颗大颗砸在柔软的绒被上。

前世的一切走马观花地在脑中播放。

她是京都陆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千娇百宠长大，上面有个哥哥，虽然毒舌且欠揍，但对她百依百顺。以陆家的权势地位，谁见了她不调侃一声“陆小公主”。况且她自小和苏牧臣有婚约，在京都更是横着走。因此也就养成了天真不谙世事、不懂人心险恶的性子。

18岁那年遭遇火灾，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顾朝暮，她便一直以为将她从大火中救出的人是顾朝暮，在烟雾弥漫中抱着她一遍遍温柔唤她昭昭的人也是顾朝暮。

她一直以为是顾朝暮救了她，在18岁成人礼上她邀请了顾朝暮，不在乎他私生子的身份，尽可能地对他好。

顾朝暮对她很温柔，他们很快就相恋了，恋爱后顾朝暮开始PUA她，让她觉得众叛亲离，认为自己是个废物，只有顾朝暮爱她。为了和顾朝暮在一起，她想要解除和苏牧臣的婚约，可顾朝暮却说让她和苏牧臣结婚，盗取商业机密。

她爱顾朝暮，所以不断地折腾苏牧臣，盗取商业机密，但这些小打小闹，对苏牧臣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十个顾朝暮，都不是苏牧臣的对手。

知道在商场上无法打败苏牧臣，顾朝暮便利用她、绑架她，将苏牧臣引去废弃的郊外，一把火打算将他们全烧死。

燃烧的火焰中，苏牧臣抱着半昏迷的她。

白烟迷雾中，她才发现这个身影很像18岁那年救她出火海的身影。她摸到了苏牧臣后背处的伤疤，不确定地喊了声：“苏牧臣。”

“昭昭，我在。”

苏牧臣一遍一遍地重复，在她耳边温柔道：“昭昭，我在。”

“别怕，我在……”

横梁倒塌，火势越演越烈，浓烟呛鼻。在大火中陆昭昭被用力推了出去，而一遍遍唤她昭昭的人却葬身火海。

“苏牧臣！”

陆昭昭嘶声力竭地喊，回应她的却只有漫天的大火，还有被烧红半边天的夕阳。

她跌倒在地，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心口像是缺了一块。

她甚至没来得及对上他的眼睛……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死了，你伤心什么？”顾朝暮看着她发愣、流泪的模样，心里无端涌起怒火。又故作温柔地去抱她：“苏牧臣死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陆昭昭推开他，眼神空洞，木然道：“当年救我的不是你。”

顾朝暮一怔，心虚一闪而逝，想去拉她，陆昭昭甩开他的手，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碰到了林微雨。

“陆昭昭！”

陆昭昭心口一凉，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刺入心脏。

“林微雨你疯了！”

她听见顾朝暮的怒吼声，感受到血液从疲倦不堪的身体流逝。

她竟不觉得疼，只觉得解脱。

苏牧臣，我来陪你了……

死前，她才明白，救她的是苏牧臣，爱她的也是苏牧臣。

她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