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凌雪松问。

啊？云芸呆愣，这句话不应该由她来问吗。

“自我见你起，你总是会无意间时流露出沉溺在痛苦回忆中的神情，在面对沈府的人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一开始我把它理解为这是你对过往痛苦经历的创伤反应，可你为何看着十福晋还有你姐姐都有那样的神情，难道她们也曾欺负你？”

云芸低头沉默着看向地板的纹理，粉红色的落花完完整整的落在地上。

云芸捡起来，放在手上把玩。

“我也不很理解你对沈府的做法。”

云芸猛地抬头。

凌雪松接着说：“这事的确是你母亲在害你，你往日在沈府也确实过得并不如意，但你因为此时要和沈府撇清关系，并非理智行为。毕竟你云府势力已衰落，能靠的只有你母亲，我原以为你是想投靠你未婚夫一家，可听那女子的话，你是连亲事也不要了？”

云芸垂下眼睫心里杂乱，她该怎么说，她可以相信四皇子吗？

他昨晚也没回答他为何帮她。

她撕下花瓣，最终决定真心换真心。

云芸抬头，一双眼睛十分清澈至极。

“那你先回答昨晚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为何帮我？”

凌雪松静静地没说话，他看着眼前的云芸。

云芸的眼睛很漂亮，她应当永远这么漂亮又有活力，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不该用来承载幽怨。

“我自认没有帮你太多。”

云芸有些失望地笑了：“原来四皇子是这样的大善人。”

凌雪松的心像被蒙着打了一拳，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却难以捕捉。

府医来了，给云芸包扎伤口，伤口流了血得用酒消毒，明明痛得她倒吸冷气，她却连一句痛都没有喊过。

她紧紧闭着眼，痛得冷汗直流，颤巍巍的睫毛像是折了翼的蝴蝶。

“因为你与我一位故人相似。”凌雪松仍旧是说出了理由。

云芸抬眼：“哪里相似？”

“很多地方，性格，处事，还有处境。”

“我是什么性格？”云芸很好奇问道。

“缺乏心计，轻信他人，被人伤了也只会用幼稚的手段去保护自己，只是你现在才懂得轻易交付真心的代价，我那位故人，比你早些。”

云芸轻叹：“那他很幸运。”

“为何？”

“越早懂，也就越懂得保护自己，有些人，直到死才知道自己被算计。”

凌雪松却说：“成天算计并非易事。”

说这话时他背对着云芸，云芸看出他那件蓝紫色的龙袍所蕴含的孤寂。

“你相信梦吗？”云芸轻声说道，可话语里却暗藏着她巨大的决心。

凌雪松转头不解看向她。

云芸接着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一开始是我走在街上，可是周围的人全都在议论我，说我不要脸，失了清白还敢回沈府。”

“梦里的我不明所以，大家对我指指点点让我感到害怕，我匆匆回了沈府，给我开门的小厮却没有好脸色。”

“我找到母亲，她正和沈柔坐在一起喝茶，我问母亲为何街上都在议论我。沈柔说是她说的，我很生气，说她散播谣言，我求母亲为我做主，母亲却给了我一巴掌。”

说到这，云芸苦笑，她看了凌雪松，他的神色很认真而严肃。

“我问母亲为何打我，母亲却说，如果不是我不自爱，怎会有流言。没有人为我去平息这场舆论，没有人为我清白做主，我的名声在这京中被毁掉。”

“我在府里的地位也越发的低，几个贴身丫鬟被沈柔活活打死，你知道吗？那明明是梦，可是我真的好清楚的感到痛苦，感到眼泪流下的湿润。”

“我总是被沈柔针对，可她又转头就去找表哥哭诉说我欺负了她，还去母亲那里告状，而母亲已经习惯用打我巴掌来抚平沈柔的怒火。”

“我在那个梦里如履薄冰，最终沈柔被赐婚给了个好人家，而我，我被指婚嫁给了一个太监。”

“我被吓醒，觉得肚子疼痛不已，梦中的一切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在沈府已经很不受待见，处处小心，我唯恐怕事情如梦中发展，于是偷摸逃了出去，结果在京郊遇到了臭汉，我甩掉他后跑到官道那边，才遇到了四皇子你。”

“可是回京后，我仍旧听到了我梦中听到流言，几乎是一模一样。”

凌雪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云芸心里被这沉默鞭笞，她很怕，怕她交付真心被换来一句你疯了。

“梦里面的你为何没有嫁给霍家大公子？”凌雪松问。

“因为沈柔嫁给他了。”

“她是......”

“皇上赐婚。”

震惊之色浮上凌雪松脸庞。

云芸和霍家的婚姻是皇后指定的，哪怕云芸丢了清白，霍家人也断不敢退亲，只有皇上赐婚，才能让皇后的指婚作废。

“你被指婚给太监？也是皇上赐的？”

云芸摇头：“不，只知是一位皇子。”

“太监叫什么？”

云芸仔细回忆着，她前世对这的记忆少之又少。

“顾瑾，应该是这个，我只在请帖上匆匆看到一眼。”

“顾瑾......”凌雪松的神色完全变了，眉头紧锁，似遇到无法解释的事件。

凌雪松问：“你可知道这人？”

“不知，我对宫中还有朝廷之事了解甚少.......此人怎么了？他是个大奸臣吗？”

凌雪松听到这很不合时宜地觉得云芸傻得可爱：“能娶妻的宦官，都是有一定权势的。你的这位，更是整个宦官系统中权势最高者。”

云芸心惊，捂嘴：“那他不得有个四五十岁？比我爹爹还老。”

“你在梦里见过他吗？”

云芸摇头：“没有，没到那就醒了。”

幸好，还没见到人就死了，不然她成亲当天还得自己再死一次。

“哈哈哈，”凌雪松被逗笑，“顾瑾此人，耿直尽忠，廉洁自守，虽手腕铁血，但......对梦中你而言其实是最上乘的人选。”

“可是他年纪那么大，我去给一个太监当小老婆，我......还不如死掉。”云芸拧着眉一点不赞同凌雪松的说法，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任性的意味。

凌雪松笑着：“那倘若他年纪不大，未曾娶妻，又是位英俊的美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