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迷茫地望着娘亲。

他的美人娘亲蹭了蹭他的小额头，温柔跟他说，“璋儿不想要娘了？娘也想要璋儿哄啊，娘一个人被关在黑黑的小屋子里三年，娘特别怕黑，璋儿要是不陪着娘，娘也会难过得一直哭的——”

璋儿一听就心疼起来。

他才不要娘难过。

他不要娘哭。

他用小胳膊用力抱紧娘亲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哄娘亲，“娘亲别哭，璋儿不走了，璋儿陪你，璋儿亲亲你，璋儿抱抱你！”

沈流光低头看着不停亲她抱她的小家伙，心尖酸酸胀胀的。

“璋儿……”

她明明没有陪伴过这孩子一天，可是，这孩子竟然这样的爱她，不论赵玉凤怎么哄怎么说，这孩子都坚定不移的要她这个亲娘。

她轻轻亲吻着儿子的小脑门，红着眼眶抱紧了香香软软的可爱儿子。

她用力呼吸，调整好情绪，这才侧眸看向赵玉凤。

“知道什么是母子天性吗？即便你害死了我，即便你抢了我儿子三年，他仍然最爱我，因为他是我十月怀胎的亲骨肉，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他是我儿子，是我沈流光的亲生儿子。”

赵玉凤气得面目狰狞。

沈流光没有理会她的愤怒和恨意，淡淡道，“你的确养了璋儿三年，可我不会感激你，若我没有被你们害死，别说一个孩子，三个孩子我也能好好生下来自己养大。所以，你对我没有任何恩情，我与你之间只有杀身之仇。”

说完，沈流光抱着璋儿走进父母的房里。

璋儿不知道两个大人之间的暗涌，他将脸颊靠在娘亲肩上蹭了蹭，伸出小手萌萌的冲赵玉凤挥了挥，“表姑姑，明天见！”

赵玉凤眼睁睁看着她养了三年的孩子被沈流光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走了，那孩子还对她还没有任何不舍，她恨得心都在滴血。

太可恶了！

白眼狼！

别人的孩子果然养不熟，还是自己生的才靠得住！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阴恻恻地盯着沈流光的背影。

等着吧，她不会让沈流光这贱人得意多久的！

如今她肚子里有了秦子隽的孩子，璋儿觉得她抢走了秦子隽这个爹爹，所以跟她日渐疏远不要她这个姑姑了，那祖母呢，璋儿不会不要祖母吧？

哼，她这就回去怂恿婆婆，让婆婆跟沈流光抢孩子！

沈流光能抢得赢她算什么本事，她就不信沈流光抢得过璋儿最亲最爱的祖母！

赵玉凤很快来到秦老夫人的院子。

秦老夫人屋里，亮堂得有些可怕。

赵玉凤一推开门就看到屋里到处摆放着蜡烛和油灯，几十支蜡烛，几十盏油灯，还有不会被风吹灭的纸灯笼，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光芒。

下脚都有些难。

赵玉凤抬头拔步床那边。

她的姨母兼婆婆正手握桃木剑蜷缩在床上，床边有几个丫鬟嬷嬷围绕而坐，像众星拱月一样将婆婆保护在中央。

赵玉凤看着这一幕，翻了个白眼。

她婆婆是不是也太胆小了点？

沈流光当年的确是死在她们手中的，如今死而复生也的确吓人，可婆婆也不至于害怕成这副模样吧？

太难看了。

赵玉凤拎着裙摆避着地面的烛火，一步步来到床边。

她示意丫鬟嬷嬷退下，“你们出去，我跟我姨母说说话。”

她话音刚落，秦老夫人就惊慌地喊，“不行！谁也不许出去！你们出去了，那女鬼跑来掏我的心挖我的肝怎么办？”

赵玉凤有些头痛。

她在床沿坐下来，温柔握着秦老夫人的胳膊说，“姨母，让她们出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我今晚挨着你睡——”

秦老夫人拼命摇头，“不行！你也是那厉鬼的仇人，她也要杀你的，你来陪我有什么用，陪我死一块儿，尸体躺一排？”

赵玉凤无言以对。

她说，“那让她们几个退到屋子角落那边去，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秦老夫人这才勉强答应了。

几个丫鬟嬷嬷起身走到角落里。

赵玉凤挨着秦老夫人，低声说，“姨母，咱们得把沈流光这个厉鬼赶走——”

秦老夫人用力点头，“我已经让人去请高人了，她到底是人还是鬼，等我请的得道高僧和天师来了就知道了！”

赵玉凤瞳孔微缩。

请高人来验看沈流光是人是鬼？

如果高人证明沈流光是个活生生的人，婆婆难道还要任由沈流光留在府里跟她抢夫君不成？

赵玉凤看了看秦老夫人，慢条斯理道，“姨母，沈流光已经死了三年了，不管她是人是鬼，进过棺材的她都是不祥之人，咱们不能任由她留在府里，她不光会找咱们复仇，她一身晦气还会给表哥带来灾祸的。”

她故意添油加醋说起了秦子隽的伤。

“姨母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夫君刚刚去了沈流光的房间，待了没一会儿就捂着断掉的胳膊出来了。”

“夫君在战场上拼杀几年都能完整无缺的回来，怎么沈流光一回来，他就断了胳膊了？不是沈流光克的，难道表哥还自己断自己胳膊玩儿？”

“沈流光还跟我拈酸吃醋故意拦着不让夫君去看大夫，也不知道她故意耽误表哥治疗的时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她不会是因为恨您就想害夫君也断手断脚变成残废吧？”

“夫君还把沈流光当成宝，我真是担心得要命，沈流光刚回来就害得他骨头断了，他再跟那进过棺材的女人待一块儿，过几天不会丢官下狱让咱们秦家满门抄斩吧？”

秦老夫人震惊地望着赵玉凤。

她急得一把抓住赵玉凤的胳膊，连声追问，“你说隽儿的胳膊断了？怎么个断法？隽儿如今在何处？你怎么不早说啊！”

赵玉凤连忙抚着秦老夫人的心口说，“姨母您先别急，没有断成两截，是骨头断了。”

秦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骨头断了还能接上，要是胳膊断成两截了可就毫无希望了。

没那么担心了，她就开始训斥赵玉凤了，“你还杵这儿做什么？隽儿骨头断了，你赶紧去照顾他啊！难道没让你做成将军夫人，你就恨上你隽儿了？连他受伤了你都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