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月刚回张家的那天,是个暴雨天。
夏雷滚滚,风声肆虐,雨水如瀑布倾泻而下,风卷着水汽从四面八方攻击着正站在路边地铁门口地小小人儿,撑着的伞只保护住了头,难得没有搞乱发型,张嘉月悻悻地庆幸着。
她向来不喜欢下雨的天气,更何况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这糟糕的天气似乎是预示着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之前,张嘉月刚中考完,秦市中考第一的名头让她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的是奶奶竟然和她说,她高中要去爸爸妈妈所在的南城上,这个噩耗让她翘上天的尾巴耷拉了下来。
她是奶奶拉扯大的孩子,和奶奶有着非常深厚的情感,还有从小到大身边的亲人朋友们。
尤其是她从未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还小的时候爸爸还会回来看望她和奶奶,后来随着张家的产业越做越大,爸爸也很少回来了。
尽管奶奶总是说他们很忙,但她知道自己不是父母喜欢的孩子,不然为什么大她两岁的哥哥张嘉文,和小她三岁的妹妹张嘉亭都在父母身边,唯独她不在呢?
她发了一段时间的疯之后,还是抵不住奶奶要把她送走的铁石心肠,甚至因为她的闹腾,让她提前一个月就去南城,说是让她熟悉熟悉新的环境,以应对即将开始的开学。
张嘉月还在懊悔就应该一开始就让人来机场接自己,听班上的同学说南城的美食特别好吃,她中午下机之后,就自己作死坐地铁出去逛吃了一下午。
没想到到了傍晚会下这么大的雨,打了半个小时的车都没人接单,伸手拦地出租车都显示有人,她只好打电话给她爸爸求助。
所幸没有多久,接她的车子就来了,来的人自我介绍说是张嘉月爸爸的司机刘叔,刘叔看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果然,直到目的地,张嘉月都没怎么和对方说上几句话。
张家在南城东郊,是幢三层高的独栋别墅,依山而建。
进去后,张嘉月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极尽奢华的欧式大厅惊艳,繁复的灯饰和浪漫的壁画辉映,尽显主人家的不俗,和秦市的独栋民居相差甚大,这让她也对接下来的生活有点茫然和些许的隐秘期待。
好在别墅的主人们目前都不在,别墅的管家佟伯迎上来,带她熟悉了一下别墅的主要区域后,说她的父母都还在公司没回来,她的哥哥和妹妹出国旅游去了。
佟伯问她是否需要准备她的晚饭,因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吃过了就拒绝了,她直接去了被安排在二楼的卧室里休息。
大概是休息的早,第二天,张嘉月很早就起床了,在吃完佣人准备的早餐后,拒绝佣人陪同,自行继续探索起这个以后要生活的房子。
当她探索到三楼后,她发现她的父母的卧室,哥哥和妹妹的卧室都在这里,心里那被种被排斥的失落瞬间放大,又很快被掩饰下去。
正当张嘉月要离开的时候,三楼边侧的书房隐约传出了争执声,男声熟悉中透着陌生,但也让她认出是她的爸爸,那么从出生就没怎么见过的陌生女声应该就是她的母亲孟文亭了。
她很想离开,但是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是因为她,她就不自觉地靠近,走廊厚厚的地毯,将走路声都掩盖,何况还刻意不发出声响。
“你问我为什么不爱她,那你呢?”
“扪心自问,你也很少回去看她吧。”
女人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隐隐带着些许的反讽。
这让站在门外的张嘉月很是不安,想敲门地手瞬间垂落下来。
“那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嘉月也是我们女儿,我不求你平等对待他们三个,但是明面上不要做的那么明显。”
张亨铭带着安抚又有点心虚地道,本放在桌边的手不自觉地挠了下脑袋上的头发。
“老婆,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她现在都要上高中了,嘉月是无辜的。”
“当初怎么打都打不掉,不然我早就和你离婚了!”孟文亭的嗓音尖锐起来,似乎还残留当初的怨恨和不甘。
“孟文亭!”
张亨铭大吼,“这不公平,她是你亲生女儿!”
“你现在知道那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了吗?”
“那当初你怎么能在我怀着她的时候出轨!”
“我当初真的受够了!要不是...要不是...”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就不喜欢吧,但是我跟你说,明面上你不能做的太过分了,都是我的错,文亭原谅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们都对不起她。”
张亨铭走过去拥住俯在一边痛哭地女人,拍了拍孟文亭的背部,声音低沉许多,絮絮叨叨地哄着吩咐着孟文亭。
张嘉月在门口听得心口一紧,后面他们说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无非就是些安慰的话。
但这一刻,张嘉月知道,不管她是否怀有什么隐秘的期待,她只会是这里的过客,这里永远不会是她的家。
书房的门未关紧,留出了一条缝隙,也让她的心留了一道缝隙,突然很想奶奶了。
望着窗外的一如昨日的雷雨,当真是讨厌极了。
张嘉月转身往二楼她的卧室走去,甚至并未放轻脚步,厚厚的地毯面对如此挑战它的人自然是抹去她带来地所有窸窸窣窣。
──
张嘉月听到航班即将到站的广播声,身子才挪动了一下,她睁眼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看来眼罩的质量很好,一点光都没有透进来。
脑子宕机了好几秒,她才将眼罩扯开,机舱内光线柔和,她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她本来睡眠就不好,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她几乎没有睡着,眼白部分还有些红色的血丝。
自从她大学毕业赴英读书后,她就没回过南城,耳边熟悉的地名倒是唤醒了她一些年少时期的记忆。
这么长时间的飞行,加上长时间的保持同一个动作,尽管是在头等舱的位置上,手脚还是有点发麻。张嘉月拿过包里的手机看了看,九点二十分,航班还是挺准点的。
又盯了一眼回国前一个月的收到的短信——
【有新的线索了。】
张嘉月抬手揉了揉一边地太阳穴,将手机摁灭,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她今年刚刚升任AF集团华国分公司的执行总裁,分公司在的位置就在南城,那么多年,这件事情也该有个交待了,这次不会有人可以拦住她。
她早就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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