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芸也松了口气，哎呀一声，一屁股落座在许卫德旁边。

她美滋滋地打开桌上的护肤品，抹着手嘀咕道。

“昨天让你拒绝你不肯，这会儿还不得让我打电话？”

许卫德面色难看，摘下眼镜反驳。

“两个孩子也吃不了几口饭，咱们养着就养着，阿越那边过得不容易……”

这话苏红芸不爱听，“他不容易我容易？你不当家哪知道柴米油盐贵？这海市物价多高啊！”

“再高也比之前日子好过！你别忘了咱们遭难的那会儿，女儿不也是在阿越家长大的？”

苏红芸嘿了一声，“那是你亲姐，帮你带带孩子怎么了？不就是养了小静几年吗？看把你得意的。升米恩斗米仇，早知道当初咱们自己带，不麻烦他们，免得现在要帮他们养俩孩子！”

靳家就帮他们养了一个女儿，几十年过去翻倍了是吧？

他们得帮靳家养两个孩子？

要真是靳家的孩子还无可厚非，兄妹俩压根不是。

他们姓周，要找人养也该去找周家，和他们许家有啥关系？

许卫德脸一沉，“这是孩子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小莹替咱们女儿下乡，她也不会成疯子。”

十多年前，下乡的本应该是他们女儿许静，大姐心疼他们夫妻俩一把年纪只有个独生女，干脆让靳莹代替。

一晃这么久，靳莹在那边嫁给了同为知青的周延，还生下了周嘉然和周月。

要不是莫名其妙成了疯子，现在返城多少也是个干部。

对此，许卫德对靳家有诸多亏欠。

只可惜，一个家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他乐意替小莹养孩子，但苏红芸不乐意。

“她成了疯子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们只是不养孩子，可以在别的地方作出补偿啊！”

苏红芸啪地一声扔开手里的梳子，瞪着他不服气。

“要不是咱们俩从中周旋，纺织厂这块肥肉能轮得到靳越吗？给他搞了个厂长已经仁至义尽，他工资那么高，还怕养不起俩孩子？”

许卫德这下不作声了。

苏红芸知道自己占了上风，不愿意再横眉竖眼，软下脾气朝他靠过去，趴在他肩头柔声细语道。

“养孩子没那么容易，毕竟不是咱们亲生的，你说咋管？管严了吧孩子说我们狠，管松了吧孩子也不学好，还不如让阿越养。”

她抬手抚平许卫德的胸口。

“他那边要是有什么困难，咱们及时帮助就是，又不是真的恩将仇报，你发火做什么？”

后知后觉自己刚才脾气确实不好，许卫德面上有些挂不住。

看着面前这个陪他下乡吃过太多苦的妻子，他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才点头。

——

转眼两天期限已到。

兄妹俩还不知道他们的约定，一大早吃了饭周嘉然就不见了踪影，只有周月满客厅跑。

“月月，哥哥呢？”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门。

姜绵心跳如擂鼓，猜测肯定是靳越，慌里慌张过去打开，没想到露头的居然是邓兰。

“好你个小贱人，跑到这儿来躲着了是吧？”

“你把我们阿民害得那么惨，我今天就要你血债血偿！”

她破口大骂，撸撸袖子就往屋里钻，这副豁出去的模样，还真有些瘆人。

姜绵眼皮一跳，压根没想到她找来得这么快，手脚利索地赶紧别门。

门缝里卡着邓兰一条胳膊，门别不上，她也疼得嗷嗷叫。

“贱人你撒开！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是吧？卷走我们潘家的钱，还把我儿子气进医院，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胚，还钱，还钱！”

邓兰也不是吃素的，手忙脚乱赶紧塞了条腿进门缝，腾出手去张牙舞爪往姜绵脸上抓。

“都来看看啊，看看这个娼妇，不要逼脸，生不出孩子就算了，还偷我家的钱！”

“我呸，乡下来的泥腿子，真不要逼脸，还钱，不然老娘撕烂你的嘴！”

邓兰扯着嗓子叫唤好几声，尖利的声音仿佛要把楼顶掀翻。

姜绵才刚搬来这里没几天，对门对户都不认识。

被她这么一吵，楼上楼下的邻居全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万一落人口舌，以后蒋露过来住难免说不清楚。

她火冒三丈，冷笑连连。

“我在你们潘家当牛做马两三年，离婚了想让我净身出户，做什么白日梦？”

“潘成民他那是活该！我告诉你，他迟早遭报应，你们潘家以后没好日子过！”

邓兰气疯了，尖叫怒骂。

“你闭嘴，放你娘的狗屁！”

两人堵在门口拉扯半天，谁也没能占上风。

客厅杵着的周月都傻眼了，她哪见过这种阵仗？

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

姜绵余光扫到小丫头朝这边过来，生怕她听了邓兰的胡说八道学坏，赶紧哄道。

“月月乖，你先去屋里把门别上，捂住耳朵啥也别听知道么？”

周月迈着小短腿过来也不吱声，她其实之前在姑姑家，早就被骂习惯了。

邓兰骂的这些，连周珍骂得难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婶婶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其实月月啥都懂呢。

咬咬小白牙，周月眉毛拧成毛毛虫，见婶婶有些招架不住，她二话不说直接冲到门口，抱住邓兰的腿张嘴就是一口。

牙齿咬得紧紧的，眉眼间都是凶狠，那双大眼滴溜溜转，还挺护短。

“啊啊啊！哪儿来的狗，死畜生还敢咬我？滚！”

邓兰疼得猛踢腿，奈何那牙齿在她腿上生根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

肉都险些被咬下来一块，邓兰疼得脸都白了，腿一软，身上也没了力气。

姜绵见状立马反客为主，一脚将邓兰踹出去，刚把门别上，外面又传来她凄厉的尖叫。

“小畜生，住手，你谁家的孩子，还敢砸我？看老娘不打死你！”

楼下站着的不是周嘉然又是谁。

他身上背了个斜挎包，里面装着沉甸甸的石子。

小家伙准头还挺好，掏出来一扔一个准，石头砸在邓兰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