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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公主》小说,《布衣公主》完整版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3-05-20 14:31:20分类:其它

布衣公主

推荐指数:10分

《布衣公主》在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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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公主小说简介

布衣公主这本书其实让我感觉比较单薄,因为里面的人物感觉不够立体,时音是真善美的化身,但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咳咳,里面有些那啥的剧情,具体自己翻阅吧!

《布衣公主》免费试看推荐

玉绾回到房间,关紧房门:“展记,把我那只紫藤布包拿来!”任逍遥别怪我狠,兵不厌诈,既然你不厚道在先,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展记着了慌:“怎么了主子?”玉绾没理他,自己走过去把布包找了出来:“去吩咐小伙计,叫他让伙房准备一大桶热水,顺便跟易南风说一声,今晚谁也不许进我房门一步。”展记没动:“主子,你这是?”玉绾回身把手帕摔到他脸上:“哪来的废话?快给我去!”展记捂着脸走出门,她转过身继续在布包里翻找。出宫时为防万一带了许多少见的配药原料,如果没记错,其中应该有曼陀罗花粉。宫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找不到东西,花卉品种多样,配药原料自然无比充足。曼陀罗花美丽妖娆,毒性更不是含糊的,虽然有些事情摆不上台面,但宫里的娘娘大多十分青睐这种花,就连月贵妃也曾偶尔使用过,至于作为什么用途,就不言而喻了。一个白色的瓷瓶从包裹中露出来,玉绾拔掉上面塞着的红布,看见里面暗红色的粉末,凑到鼻端,淡淡的香气飘出,没错了。很快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抬上来一桶热水,玉绾指使他们摆到桌旁,展记跟在后面探头探脑,她挥手道:“都退出去!”不顾展记诧异的目光,玉绾对两个伙计道:“再让手脚利落的女孩子采一包花瓣上来,香气越浓越好。”小伙计显然做惯了这种事,答应一声就走了。展记看了玉绾一眼,也慢慢地退了出去。玉绾走到木桶旁,将袖子里的曼陀罗粉拿出,轻轻地撒进了清水里。粉末一点一点化开,沉到水中。曼陀罗花粉颜色虽深,但溶入这么一大桶水中,倒也看不出什么了。只是那一股淡香,依旧挥之不去。这也是她要花瓣的原因,她要借天然花瓣的香气掩盖曼陀罗的毒香。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清脆的嗓音响起:“姑娘!你要的花瓣采来了!”“放在门口。”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便听见轻微的下楼声音。玉绾打开门,果见地上有一包东西,便伸手取了进来。风云客栈不愧是武林第一客栈,连这种稀有的野蔷薇都有种植。粉色的花朵,叶片小巧,更重要的是香气浓郁。玉绾毫不迟疑地把花瓣全部撒进水里,泡了一会儿,确定曼陀罗的那种淡香闻不见了,她很满意。水的温度有些高,不过更利于香气的挥发,没多久已是满屋飘香了。玉绾额上流出细细的汗珠,层层雾气漂浮在水面上,有种雾里看花的意味。她必须先做好防备,这曼陀罗花粉毒性甚烈,且因为它的奇香容易被人发觉。她若是直接在任逍遥面前使用,以任逍遥的老辣,定然不会中招。于是她只好想了这么个法子。任逍遥这个人实在太难看透,玉绾根本无法对他掉以轻心。这曼陀罗权当作她关键时刻的保命之举。其实她非常不喜欢花粉,她的皮肤似乎天生对这些抗拒,虽不至过敏,却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痒。玉绾服用了“醉曼罗”,虽然曼陀罗的毒性伤害不了她,花粉的气味也让她无可奈何,但如今算不得已而为之。初七这一天,玉绾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没别的原因,就是睡不着。玉绾不是什么强韧的人,得知自己中毒并且要去见那个罪魁祸首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她无法毫无心事地睡觉。在日出骄阳下瞪了半天眼后,她揉揉胳膊,开始认真准备。任逍遥再三强调不要忘了六月河之约,他如果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他下毒的事,估计就不会这么再三再四地催了。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几天玉绾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跟公子学了许久,想不到会栽在自己的拿手绝活上。虽然也尝试配了几种解药,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未敢大试,万一下错猛药岂非弄巧成拙。玉绾套上衣裙,慢慢地系了带子,这时门轻轻地响起,她说道:“进来吧,门没锁。”展记走进来,面上有些疑惑。这几日玉绾有意无意地冷落他,这小子也不大肯说话了。 玉绾冲他笑了笑:“坐吧。一会儿陪我吃饭。”展记有些脸红,犹豫地坐到椅子上。玉绾捧着水洗了洗脸,感觉脸上松弛了不少,清爽舒适。对着镜子理顺头发,她忽然有点愣,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隐约好像是……和以前不太一样?随即摇摇头,玉绾嘲笑自己多想。她赶紧将头发一绺一绺绕到头上。她的头发密而且多,此时铺在背后,远看像一匹黑缎。她抽出一根碎叶琉璃簪插进松松挽就的发髻中,当初她看中的就是这支簪子细长,刚好可以插她的头发。琉璃在镜中闪着细微的亮光,玉绾眼一瞥,展记看着她已然呆了。玉绾抿嘴一笑,这时门外有声音喊:“周姑娘!你要的早饭端上来了!”她上前打开门,店小二的笑脸出现在门口。热腾腾的饭菜转眼摆上了桌。展记受皇宫规矩训练,吃饭的时候基本不发出声音。玉绾则是心里有事,不想说话,这顿饭因此吃得格外沉默。撂下碗筷,玉绾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趁着小二来收拾桌子,她拎起桌上的茶壶,不动声色地倒了两杯茶。展记问:“主子,你心里有事?”玉绾笑了笑:“怎么能没有,一万两黄金至今没有着落。”展记皱了皱眉:“主子,不要怪属下多言,您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那个任逍遥阴险诡谲,属下实在不放心主子。”玉绾咬了咬唇,是啊,的确阴险诡谲。将茶推到展记面前,轻声道:“展记,尝尝你主子的手艺,比宫里的茶师如何?”展记不疑有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伸手端了过去,凑到唇边细细呷了一口。玉绾看着他,这小子,真的对不住他。鼻子忽然酸涩起来,她连忙转过脸,悄悄掩饰过去。“主子的茶好香!”展记目光亮亮的,“主子有这等手艺,我竟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展记还要再喝,玉绾不动声色地伸手把茶杯夺了过去,同时暗中弹了弹指甲下暗藏的粉末。“好了,既然是好茶,可不能这般无节制牛饮!”“主子……”展记的眼眯了眯,似乎要伸手抢玉绾手里的茶杯,手却在半道无力地垂了下去,头歪枕在手臂上。玉绾眼圈一红,竟然不忍看。心里突然无比痛恨任逍遥,然而事已至此,只能把展记先打发了。春风好梦,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人身上。她不再迟疑,转身取过面纱戴上,打开门走出去。易南风看着玉绾:“周姑娘,需要我叫人跟随吗?”玉绾摇了摇头:“麻烦照顾好展记。”易南风微微颔首,算是承诺。玉绾冲他笑了笑,知道他这样的人,一旦做了承诺,就会绝对履行。心里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了风云客栈。六月河在城外十几里的地方,很偏僻,相对地风景也很优美。玉绾坐在雇来的马车上,沿途观望着风景。开始只是平凡的荒郊景象,杂草丛生,树木也是矮小稀疏,分布不规律。渐渐往深处走,景色越发显得幽静,鸟语花香,若不是此行的目的实在煞风景,仅是平凡的观赏,一定是赏心悦目的美事。马车夫是个中年的壮汉,憨厚老实,听玉绾要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她说姑娘一个人还是小心些,没啥要紧的事还是不要去。玉绾笑着请他不必担心,说只是去见一个人。那车夫皱了半天眉头,忽然恍然大悟:“哦,姑娘是去会情郎啊?!”把玉绾说得好不尴尬。到了一处,玉绾开口让马车夫停车。马车夫忽又道:“姑娘,我在这里等你吧,回城的路不短,车辆也很少经过这里,干脆还是我送姑娘回去!”玉绾犹豫了起来,她想到,如果马车夫等在这,真是个不小的照应,万一有点什么跑路也方便。可是这样做却很有可能连累这个无辜的马车夫,挣扎半晌,终于还是狠狠心拒绝了。马车夫摇摇头扬鞭走了。玉绾看着马车消失,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静谧幽幽,抬眼看见不远处有一条溪流,潺潺的流水声响在四周。此处应该就是六月河了,玉绾见河两岸草木繁花,却并没有一个人。她疑惑地看了看,任逍遥总不至于爽约吧?要报复她也不至于用这种无聊的方式。疑惑间,香气扑鼻,对岸飘来四个艳丽的身影,虽然这里姹紫嫣红开遍,但这四个凌空而来的身影依旧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四个窈窕女子。她们不约而同地落到玉绾面前,四个人的衣服颜色各不相同,凑在一起鲜丽扎眼。再细看,几个人云鬓高盘,貌美如花,有如仙女下凡。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上前道:“周姑娘,公子吩咐我们来接你。”玉绾默然,心想排场真大。原以为任逍遥会是一个人,没想到整出四个美如天仙的女子。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样的风流浪子,身边没有女人才怪。跟着她们走到河边,粉衣女子道:“公子在对岸等候多时,姑娘请。”这一声过后,她身侧两个女子已经如燕子般飞起来,身姿轻盈地到了河对面。玉绾不动声色,待那女子看来的时候冷冷地说道:“对不起,小女子不会轻功水上飘,还是麻烦几位姑娘找一条船来。”余下的两个女子面面相觑,片刻粉衣女子转脸道:“我二人带周姑娘过河吧。”玉绾不置可否。两个女子轻轻拉住她的手,足尖一点荡了过去。这条河并不宽,两个女子轻功都很高,不一会儿就到了对面。四个女子在前领路,朝一片梅林走去。绕过梅林,视线豁然开朗,不再有树林遮挡,相反,地面上开满各种各样的花朵,风一吹过,如海如浪,美不胜收。玉绾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却见花海前面的凉亭中,一个人在里面小酌。四个女子引着她穿过花海,任逍遥转过身,正好与几个人打个照面。四个女子对他福了一福,齐声道:“公子,周姑娘带来了。”“辛苦,”任逍遥淡淡一笑,“退下吧。”四个女子闻言站到他身后,玉绾冷眼旁观,逍遥公子真是艳福不浅。任逍遥笑了笑:“周姑娘坐,不必客气。”说着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玉绾坐下,一眼瞥见桌上的茶壶,剔透雕花,很是眼熟。“周姑娘上次执意不肯收任某的茶,这次任某只好将‘无味’带来,剩下的这半壶,周姑娘可要赏脸!”玉绾漠然道:“任公子有心了。”任逍遥看着她,忽然笑道:“周姑娘何故又将面纱戴上?莫不是怕任某瞧了去?”“此言差矣,小女子脸皮薄,倒真不想叫人看见。只不过有句话叫‘防君子不防小人’,任公子三番四次相强,小女子也没有办法。”“周姑娘对任某,总是这么不客气。”“任公子这话真好笑,人常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责问小女子不够客气之前,任公子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吧!”任逍遥面色古怪地看她半晌,道:“周姑娘觉得是任某过分?”玉绾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定是要说她调查他采花贼身份以及绮香楼的事,这个男人当真是斤斤计较。她不想与他争辩这些,便坐着不说话。颊边突然一凉,玉绾连忙用手去抓,面纱却还是先一步掉了下来。玉绾气结,怒目瞪着任逍遥。任逍遥洒然:“梅霜,给周姑娘斟茶。”细细柔柔的一声“是”,粉衣女子走了出来,素手执起茶壶倒了杯茶。玉绾暗暗不语,想不到任逍遥暗器功夫也这般了得,她方才几乎没有察觉就被他挑落了面纱,这次……纵然有心理准备,明白此次不会那么容易过关,但心里仍不免有些沮丧。一个上午,任逍遥几乎都是在赏谈风月,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比女人还要伶牙俐齿,说了这么多一点不见有停下的意思。玉绾渐渐不耐烦,却无意中看见任逍遥眼底的一丝笑意,好像揶揄……狡诈!玉绾心头火起,故意的!这人故意这么啰啰唆唆不说重点,大概正是为了让她着急,居心何其叵测!玉绾在桌子底下将拳头攥得死紧,苦于没有办法,就在这时忽听任逍遥道:“周姑娘家住何方?”她逮住机会,冷冷地道:“任公子叫我来,不是为了调查小女子的家事吧?”任逍遥微微一笑,巧妙地避过锋芒:“周姑娘真是敏感,对自己的身份家事守口如瓶,难道有什么说不得的事?”想激怒她?玉绾咬着牙,忽然想到,任逍遥为人虽是放浪形骸,做事情却心思缜密,从他偷玲珑玉佩的事情就可见一斑。他纠缠自己至今,说不定早已暗中调查过,可是……没有查出任何东西。如果是这样,他自然是查不到的,任逍遥再有本事,也不是皇家宫廷的对手。宫廷下决心严防死守的消息,岂是他一介江湖人士可以查到的。玉绾越想越心惊,这大概就是他不肯放过她的原因了,面对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任逍遥心细如发,肯定不会草草放过。更严重的,他要是怀疑她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按着他的性格,多半不会容她这个威胁存在。玉绾手心冒出冷汗,如若真是如此,恐怕自己凶多吉少……“周姑娘怎么了,”任逍遥眯眼笑,“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玉绾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这个男人所有的温柔细语,都似毒蛇般阴冷。 玉绾决定抢占先机。抓过桌上的“无味”,不顾三七二十一一饮而尽。虽说如此好茶被这般囫囵吞枣牛饮下肚实在是有点可惜了,不过好歹吸引了任逍遥的注意,如果因此让他的心疼上一疼,自然更是额外之喜。“任公子,秦家的玲珑玉佩是不是你偷的?”先发制人。任逍遥的眼风扫过来,玉绾当不存在,维持正颜厉色的神情看着他。倒要看你怎么回答,非掀了你老底!任逍遥没有立刻说话,他眯眼盯着玉绾看,似笑非笑的模样。这模样看得玉绾大为光火,她强作镇定,同样冷冷地盯着他,输人不输阵,不信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贼人演够了,开始演谦谦君子了,不得不承认他演得确实不错,可惜不够到位,本就不是君子,怎样做戏也枉然。“周姑娘原来这么天真。”出乎意料,玉绾听到的却是一句近乎嗤笑的话语。玉绾沉下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任公子这是怎么了,若我没记错,可是任公子以此为由邀见我的,这会儿莫不是还有别话?”任逍遥轻摇手指:“周姑娘何必心急,难道跟任某在一起就那么难熬不成?!”玉绾皱眉,这人到现在还如此油滑,这可叫她从何处插手。烦乱间,干脆将目光移到别处,却无意间看到那个叫梅霜的女子,腰上挂着一串玉佩,葱翠鲜绿,甚为惹眼。心里不禁一惊,心想任逍遥说不定真把玲珑玉佩带在身边,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毕竟,玲珑玉佩失窃是武林大事,无论任逍遥藏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这种想法一冒出来,玉绾不免更加紧张,连原先定好的计划都有些松动。倘若是这样,计划的确要变更了。“周姑娘……”玉绾激灵灵回过神,看见任逍遥近在咫尺的脸:“周姑娘,太让任某失望了,任某花大心思布下如此美景款待姑娘,姑娘却三番四次地走神,莫不是任某的魅力真如此不值一提?”玉绾浑身一抖,这人还真的什么话都能说。她转过头:“任公子,不是小女子走神,而是小女子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任公子花这样大的功夫款待,一时惶恐,难免心不在焉。”惶恐是真的,其他全是假的。任逍遥笑了笑:“周姑娘,你可知道,在任某心中,一直非常仰慕姑娘。”仰慕?玉绾暗想幸亏茶刚刚喝完了,不然此时非喷出来不可。她瞥一眼任逍遥的脸,也许男人在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是一样的,万千柔情蜜意,仿佛真的至死不渝。可惜,在这一方面,自己那位宫里的父皇,比他在行多了。不过……玉绾心里冷笑,任逍遥,既然你要演戏,本帝姬奉陪到底。可巧了一阵清风徐徐吹过,花海波浪层叠,香气扑鼻,可谓沁人心脾。她道:“任公子,你对花香有研究吗?”任逍遥笑道:“在下对女人身上的香有研究。”果然是采花贼会说的话,玉绾不禁无言,不过要演戏就得演得像一点。她微微一笑,刻意凑近身体:“那……任公子可识得小女子身上的香?”发丝在风里若隐若现,一缕极淡极淡的香从她身上飘出来。任逍遥眯起眼,缓慢靠近:“姑娘身上……百花之香……”话语如细微的风,他的脸几乎与玉绾相碰。玉绾冷笑连连,任由他越靠越近,也不伸手推开他。任逍遥低低地笑,笑声低沉悦耳:“姑娘的香味……似乎有毒啊?”玉绾笑:“任公子怕吗?”“岂会,”任逍遥的目光锁在她脸上,“那晚满室清香,比之只怕还毒千倍万倍,任某要怕也早在那时怕了。世人愚钝,殊不知醉死温柔乡,是多少人渴求不来的!”玉绾还未答话,任逍遥身后的蓝衣女子踏前一步:“公子不可!这香味着实古怪……”任逍遥迅速地抬手制止她,同时粉衣女子梅霜悄悄拉住那个蓝衣女子,摇头示意她噤声。蓝衣女子犹有不甘,任逍遥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眼神扫去,她顿时低头后退,半晌,确定任逍遥不再看她,这才抬起头怨恨地瞪了玉绾一眼。玉绾暗笑,这四个姑娘不是一般的有趣。任逍遥却倏地离开玉绾身侧,笑道:“婢女不懂事,周姑娘不要觉得冒犯。”玉绾也坐回位置上,若无其事道:“不会,倒是任公子的婢女护主心切,忠心可鉴,叫人好生佩服。”任逍遥道:“平时太宠她们,才会这般没大没小。”玉绾咬了咬唇,有些拿不准任逍遥的态度。目光又不知不觉溜向粉衣女子腰间的玉佩,总觉得绿得有些不寻常。这时眼前忽然一晃,任逍遥已经从粉衣女子腰间一把扯下那只玉佩,放在手心里笑道:“周姑娘似乎对这个玉佩感兴趣。”玉绾笑了笑,干脆道:“可否借来一观?”任逍遥将放有玉佩的那只手递过来,玉绾自然地伸手接,指尖尚未碰到玉佩,手腕却是一痛。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扣在腕间的那只手。任逍遥笑容模糊,捏着她的手腕丝毫不松。玉佩还在他另一个手心里躺着,泛着妖异的绿光。玉绾一边用力向回抽手,一边道:“任逍遥,你干什么?!”任逍遥的手看似轻巧地握在她的手腕上,实则用力非常,不管她怎么挣都挣不脱。“不用猜了,这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也是秦家所谓的传家之宝,玲珑玉佩。”玉绾呆了一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这就是秦家的“玲珑玉佩”?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下眼,这块玉色泽的确与其他的玉不一样,虽说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但现在这块玉明明白白摆在她的面前,心里的这种疑惑更深了。玉没有一丝杂色,很难得,然而秦老爷腰缠万贯,要找一块没有瑕疵的玉唾手可得。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江湖上将玲珑玉佩传得神乎其神,说这块玉佩堪称武林至宝,谁得了都是一辈子受用不尽的事。还有一点,秦老爷没有明说,不过这么多天的查阅,玉绾也掌握了不少蛛丝马迹。秦家的玲珑玉佩据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武学秘密,如果被人破解,将使其人的武学造诣登峰造极。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指向眼前的这一块玉佩。玉绾抬起没有被任逍遥抓住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玉,顿时感到一种黏腻,有什么东西沾上了她的手。她不禁搓了搓,凑到眼前仔细地看,片刻放下手,脑海瞬间陷入一片混沌。没错,这是磷。玉佩上看起来妖异的光芒,只是来自表面涂的一层磷。在宫中这些年,玉绾也相信自己鉴别玉佩的眼光。这块玉佩除了质地良好,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怎么能是武林中赫赫称名的玲珑玉佩?如果让她相信这块玉隐藏了什么武学秘密,简直荒唐可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玉绾忍不住问出声,“这如何会是玲珑玉佩?!”任逍遥唇角微扬,抓住她的手更用力些:“周姑娘聪明绝顶,这一切的缘由是什么,难道心里没有数?”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玉绾摇摇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会……不可能的……任逍遥的脸逼近,嘴角邪恶地笑:“你……被秦业那只老狐狸骗了!”“不!”“你被骗了,从一开始秦业就在骗你。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连女儿他都可以轻言放弃。何况……是你这个陌生人!”玉绾已经不能思考,呆呆地坐着。千算万算,也曾发现秦老爷古怪,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这一层,如何想得到呢?这样胆大包天的骗局?!心里震惊莫名,她看向任逍遥:“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玲珑玉佩是个谎言!”任逍遥幽幽地看着她,嘴边的笑一刻也没停止:“只不过看那只老狐狸不顺眼,没想到他那么经不起考验,竟然连这个都敢作假。嗬,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玉绾渐渐地平静下来,情绪也不似先前激动。终于知道秦老爷为什么那么在乎所谓的玲珑玉佩,终于明白他若有若无间流露出的惶恐,由始至终,他只是为了维护秦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又或者……仅是为了自己的威信。他精心编织了谎言,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好毒的计策!玉绾深吸了一口气,道:“任公子,多谢你提点,不然小女子尚且蒙在鼓里。只是……全武林都知道秦家失了玲珑玉佩,秦老爷如此宣扬,显然已想好退路,以便到时赖个一干二净。任公子要如何收场呢?”任逍遥一笑,语气和缓:“这还不好办,周姑娘只要把这块玉佩带回去,那时周姑娘可以顺水推舟地向秦老爷交差,任某也可以脱身,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玉绾心内一动,抬眼看他:“任公子肯把玉佩交给我?”任逍遥低低地笑出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她,笑声弥漫着一丝古怪的气氛。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借机缩回手,手腕却猛地一痛,钻心刻骨,骤然的剧痛差点让她流出眼泪,她费力地望向任逍遥——仍是那样一副笑脸,叫人捉摸不定。“任逍遥!你疯了……快放开我……”他的脸与玉绾只有几寸距离,眼中波光流溢:“任某是不介意!一点不介意,我倒是肯把玉佩双手捧着送给姑娘,只是……任某心中有个疑问,实在不能不请教姑娘给个解答!”玉绾看着他,死咬着牙不吭声。任逍遥靠得她更近,话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在她的脸上:“周姑娘……任某自问跟你无冤无仇,何以这般费尽心机,不惜炮制曼陀罗花粉也要将任某置于死地?!”玉绾拼命扭着手腕,大喊:“任逍遥,你这个浑蛋给我放手!”“休想!”任逍遥咬牙切齿,“除非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玉绾几乎气疯了,没见过这么贼喊捉贼的,他也不想想他做了什么,倒反过来质问自己,他也有这个脸?!她挣扎地愈加用力,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但任逍遥的力气岂是她可以挣脱的,手腕越来越痛终于让她停了下来。玉绾颓然地看着任逍遥,第一次发现他喜怒无常得可怕。豁出去了!她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吼出声:“我讨厌你!够了没有!我看见你就烦,你偏偏不肯放过我,我只好毒死你!你早点死我也轻快了!”浑蛋!这可是你逼我骂的。任逍遥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阴晴不定。他身后的四个女子一脸惊诧地看着玉绾。一口气出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玉绾抿抿嘴,索性抬头直视,反正说都说了,好歹豪气到底,再当缩头乌龟多不值得。“哦?讨厌我……”任逍遥冷笑开口,“看来是任某对不住姑娘。”玉绾冷眼看着他不说话。却在此时手腕一轻,任逍遥竟然松开了她。玉绾连忙将手缩回来,这才发现整个右手都麻了。就在她低头的瞬间,一件东西被重重地抛到脚下,仔细一看是一把出鞘的剑。她愕然道:“什么意思?”任逍遥冷冷地说:“梅霜,和周姑娘过两招,不必客气。”玉绾惊讶地抬起头,粉衣女子已经站出来,低低地应了声“是”,回手抽出腰上的剑。她旁边的蓝衣女子的腰间已经空了,仅剩一个剑鞘,显然她的那把剑正躺在玉绾脚下。看着粉衣女子手中寒光凛然的剑,玉绾第一次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半晌,才将头转向任逍遥:“任公子,请你搞清楚,小女子并不会舞刀弄剑这一套!”“来不及了!”任逍遥冷冷地看着她,“无论你会与不会,这剑,今天你必须拿!”玉绾也冷了脸,缓缓地道:“如果不呢?”任逍遥面无表情:“那你就等着死在梅霜剑下。”玉绾沉沉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其实任逍遥的这种反应她不是没料到,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激烈的方式来应对。看着地上的剑,玉绾缓缓地伸手拾起,自己是真的不会剑法,昔日兰舟公子教过一段时间,因为她体质虚寒,后劲不足,往往有招无式,空有形而缺少力,后来就停止了学习。此时剑握在手中,玉绾感到陌生又沉重,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第一次被逼到这种田地,即使是当初出宫,也没有这样走投无路。任逍遥讥笑道:“周姑娘,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很能干吗?”玉绾冷眼看着他:“若我赢了,有什么好处?”“什么?”任逍遥一愣,似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片刻他竟然忍不住笑起来。玉绾转了转剑柄,这把剑比较小巧,尽管不是很趁手,也凑合了。“怎么,游戏尚有胜负之分,任公子让我和你的婢女比剑,难道输赢结果,赢家没有好处吗?” 任逍遥收起笑,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方道:“周姑娘很有信心?”“这跟有信心与否没有关系,小女子只是想让比赛尽可能公平些。”“好一个公平!”任逍遥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周姑娘知不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公平的。”玉绾直直地看着他:“别人公不公平,那是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只希望自己做的事,当得起‘公平’二字。”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江湖,她君玉绾都要竭力为自己争一个公道。任逍遥似笑非笑,看她如待宰羔羊:“梅霜赢了,周姑娘要终身给我任逍遥为奴为婢。”玉绾昂起头:“我赢了,任公子把玲珑玉佩给我,还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可以。”玉绾深吸一口气,提着剑走出亭外。梅霜随即跟出来,步法轻盈,面沉如水。根本不用想也知道她武艺高强,从刚才的轻功看,任逍遥的笃定更是证明了这一点。那是自然的,大名鼎鼎的逍遥公子身边的婢女,功夫怎么可能差。玉绾和她面对面站在空地上,周围花海环绕,她捏捏手心只觉湿漉漉的,原来,不是不紧张……梅霜轻咤一声,提剑飞扑过来。玉绾迅速后撤,脚步踉跄地险险避过。梅霜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又一轮剑影疾风骤雨般砍来。这下玉绾再躲不过了,只得慌忙举起手里的剑去挡。可是剑刃刚与梅霜的剑相碰,玉绾的虎口就是一麻,紧接着强烈的冲击力源源不断地从剑上传入她的身体,差点让她喷出一口血来。剑锋贴着她耳畔刺出去,玉绾一身冷汗,狼狈不堪。抓着剑从地上爬起,堪堪站定,就大口喘着气,梅霜大概看出她不济事,没有再急着进攻。玉绾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内力。内力不足,就算剑法再怎么精妙,也架不过狂风猛浪的攻击。也许这才是公子不教她的原因,她没有内力,练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可是,玉绾苦笑,现在不能就这样算了。她转头去看任逍遥,他风度翩翩地坐在凉亭里自斟自饮,偶尔侧头看看她们。美婢站在他旁边,当真是君子如玉。玉绾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泥土里滚了一遭,现在衣服上到处都是一块一块的泥土,头发也松了,几缕青丝耷拉在脸旁边。“周姑娘休息好了吗?”任逍遥晃着杯子,眯眼道,“休息好了就继续吧。”玉绾咬紧嘴唇,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过了这一关。缓缓闭上眼,风吹在身上,温柔得像在宫廷翠竹下。现在必须想一想应该如何出招,以前学过的那些也许可以试一试,还有……兰舟公子也曾独自练过一些招式,那时通常都是她在旁看书,他偶尔就在林子里比一比招式给她看。那些招式,她也不知是不是剑招,因为公子从来没有用过剑,有时是信手拈来的几片竹叶,有时是地上散落的树枝,然而不管是什么,在公子手中都能立刻幻化成最美的风景。玉绾睁开眼,再度握紧剑柄。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可以有样学样,那些招式她还有清晰的印象,虽不曾刻意去记,却已自然而然地印在脑海。因为公子那一个个动作太优美,只要看一眼,毕生也不会忘记。玉绾盯紧梅霜,她已经提剑飞奔过来。剑风凌厉,比之先前强劲了许多。玉绾一动不动,手里的剑越握越紧。公子说,那是追魂三式。玉绾缓缓地抬起剑,一瞬间感觉公子就在眼前,如雪白衣,永远不变的绝世惊艳。第一式,醉里温柔。玉绾剑尖上挑出去,蜻蜓点水,同时身体轻轻飘起来,让过梅霜决然的剑锋。第一次在人前使用了轻功,她终于没有了顾忌,身体凌空的瞬间,感到的是久违的畅快。风似乎成了她的一部分,在这风里,她找到了主宰的力量。梅霜继续向玉绾攻来,玉绾弹了一指剑身,转眼已经退开十几步。梅霜的动作滞了一下,玉绾反手握住剑,脚下踏着风浪朝她飞速刺去。第二式,御风乘影。梅霜眼中闪过诧异,接下来她横剑当胸,似乎想挡住这一剑。到她面前的时候,玉绾冲她微微一笑,她一愣,玉绾临时变招,剑尖向下斜刺,在她急忙躲避的时候,用平滑的剑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腕。人的身体是奇妙的,面对一个力拔千钧的人,你怎么也打不败他,可是如果找准他的弱点,一个小孩子,甚至用一根手指都能将他打倒。比如,梅霜手上的麻经。在那瞬间,她的整条手臂都是麻痹的,剑虽然还在她手中,她却已经没有力量将它刺出去了。第三式,缥缈境。玉绾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即便她不愿意,任逍遥只怕也会强迫她给他当牛做马。所以在那瞬间她几乎没有迟疑,身体立刻旋转升空,借着风力在空中翻过身体,无数花瓣飘浮在周围,她伸直手臂,倒立着向下直刺。这短短瞬间,玉绾知道梅霜的麻痹还没有过去。等剑尖到达她的头顶,她已经没有机会躲了。气氛僵凝,除了风声与花香,周围一切都静止无息。玉绾依然飘浮在半空,雪亮的剑尖停在梅霜的头顶,她不敢动。玉绾明白。只要她的手再前进寸许,她的命就没了。玉绾静静地看着眼前曼舞的百花:“梅霜姑娘,承让了。”剑尖旋即离开她的头顶,玉绾轻轻地落回地上,手心已经满是湿滑的汗。梅霜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转身,对着凉亭中的任逍遥半跪了下去:“对不起,公子,我输了。”任逍遥目光炯炯,玉绾低下头拍着衣服,灰尘和花瓣扑簌簌往下掉,一番缠斗耗去她大半力气,不过好歹是胜了。她将散乱的头发用发簪绾上去,这样子实在难以见人。任逍遥走到梅霜身边,轻轻扶起她,伸手掸了掸她衣服的灰尘。不理任逍遥复杂的目光,玉绾走回凉亭,将剑按到桌子上,蓝衣女子冷冷地盯着她,她也无暇顾及,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简直累死了。从来不曾这样拼命,其实这么点轻功也不至于让她这么吃不消,只是以往都是没有任何负担地练习,再加之公子在旁,毫无后顾之忧。今天却是生死相搏,刚才那几招看似轻巧,实则命悬一线,根本就是一招不慎就有血溅当场的危险。任逍遥,你也够狠,今天的事,她君玉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揉着酸痛的胳膊,真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任逍遥和梅霜走了进来:“想不到周姑娘剑法如此高,令任某刮目相看……”玉绾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很失望?”失望她还活着,没丢了命。“岂会!”任逍遥轻笑,“周姑娘剑法精妙,不知师承何处?在下十分好奇。”“天上神仙!”玉绾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任逍遥呵呵一笑:“周姑娘好了不起,竟然认识天上神仙,不知可否介绍任某也认识认识?”玉绾默然,跟这个人说话真不是一般的费劲。她绕开话头:“任公子,方才比剑可是我赢了?”任逍遥点头:“是姑娘赢。”“那么,”玉绾看向他,“任公子是否该兑现诺言?”任逍遥眯眼看着她:“玲珑玉佩姑娘可以拿走了。”玉绾横他一眼,逼我拿剑跟他的婢女比试,悄无声息地下毒,都是这个男人做出来的事。可是他仍然能下一刻就坐在对面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玉绾心想,那些爱上他的女人一定非常累,他的心捉摸不定,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这些都足够折磨那些女人的,秦婉蓉就是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任公子,你忘了,还有一个要求。”“周姑娘想要什么要求?任某尽量满足。”“尽量?”玉绾挑眉。任逍遥但笑不语,却将玲珑玉佩缓缓地推到她面前,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好,”玉绾站起来,直视着他,慢慢开口,“请任公子给我解药。”任逍遥动作有一瞬间凝滞,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那张脸还是带着浅笑,眼神却已经变了,变得深沉如古井。“姑娘说什么?”
“请任公子给我解药,解你在我身上下的毒。”任逍遥笑了:“任某听不明白。”玉绾吸一口气,压着怒火:“任公子,不管你为人怎样,我并没有妨碍你,如果说因为秦家的事,那我可以罢手。是不是可以请你也爱惜一下自己的名声,既然许下承诺,就请接受。”任逍遥看着她:“周姑娘可不要听信传言诬赖在下,在下何曾有机会对周姑娘下毒,反是刚才周姑娘企图用曼陀罗花粉荼毒任某。”“任公子还是不肯承认?”“任某才是奇怪,周姑娘何以这么笃定任某下了毒,什么人的话竟能叫姑娘如此深信?”玉绾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任逍遥站起来笑道:“周姑娘觉得身体有不适,那应该请大夫,贸然怀疑任某下毒,就像姑娘说的,任某好歹在江湖也有一定的身份,姑娘这样说恐怕不好收拾,没有证据,任某可是不承认的。”玉绾冷冷地道:“这么说任公子不肯给小女子解毒了?”任逍遥笑着看她,不置可否。忽然明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这个人既然下毒,又怎可能轻易放过她,甚至他一早就清楚她用的是曼陀罗花粉,更说不定他对毒药一行比她精深。说到底,还是她太天真。玉绾看着桌上的玲珑玉佩,抽出袖中的手帕包住,放回袖子里。这时任逍遥身后的梅霜似乎犹豫了很久,看着她低声道:“多谢周姑娘……不杀之恩。”“没什么好谢的,”玉绾面无表情,“不杀你只是因为下不了手,倘若我能,一定不手软。”梅霜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什么。不愿再多待一刻,玉绾急急地步出凉亭,打算从原路返回。胸口实在堵得慌,不过走到今天这地步也怨不了任何人,世上想不到的事永远多得很,她想不到秦老爷的隐瞒欺骗,也想不到任逍遥的深沉毒辣。现在只希望快点回去,至少展记还在等着她。谁知,还没走几步,头顶就有身影飞过,任逍遥已经拦在她面前。他目光闪烁不定,沉沉地看着玉绾,似乎有话要说,却一直沉默不言。短短的距离,他阴沉莫测的面容几乎将玉绾盯死。玉绾警惕地看着他:“任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又要出尔反尔?”“我改主意了。”任逍遥笑着,慢慢地向她走来。玉绾下意识后退:“你说什么?”任逍遥轻笑,目光里似有什么在闪动:“就这么放你回去,我好像太吃亏了点……怎么说,你也曾经撞见过我的秘密!”玉绾咬紧牙,死死地盯着他,撞见他的秘密,竟然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件事!任逍遥走近一步,眯着眼笑道:“要是被你传出我和月杳私下欢好的事,只怕武林同道都看不起我。”玉绾攥着手,恨声道:“怕武林同道看不起,你抱着美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武林同道?现在才在这里说什么怕我传出去,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任逍遥!虚伪最好有个限度!”任逍遥始终微笑着看着她,玉绾的话似乎对他没有产生丝毫影响,他笑道:“周姑娘,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有趣。”玉绾想,此刻她的涵养只要稍微差点,就能活生生被气炸了肺。她冷静地压下怒火,现在发火没有任何用处。索性把话挑明:“你想怎样解决。”任逍遥不说话,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玉绾心里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更加戒备地盯紧他。片刻,听见他道:“周姑娘也许忘了,任某曾经救过姑娘。”玉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所以,”任逍遥笑出声,“姑娘这条命,理应是在下的,不是吗?”玉绾睁大眼睛,下意识拢紧衣袖,终于弄清他的意图,脚一动就要不顾一切地运起轻功溜走。脖颈骤然一阵剧痛,她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身体便被任逍遥钳制住了。任逍遥的脸贴在她的耳畔,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任某此时把这条命收回,周姑娘应该没有意见,哦?”玉绾死死地瞪着他,脖子被他卡得呼吸困难,身体一丝一毫也容不得挣扎,道:“你敢!”任逍遥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周姑娘,你知道吗,你常常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种威严,特别是当你生气,用命令语气训诫人的时候,就像个公主。”玉绾抿了抿嘴,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个人太可怕了,简直是个魔鬼,当初怎么就招惹了他!心中焦急万分,必须想个办法,不能这样下去,她动了动胳膊,想弄出袖子里藏的毒药,却根本做不到。“可是……任某好歹与姑娘相识一场,实在不忍心加害姑娘,”任逍遥的气息飘在她脸上,“姑娘也算清丽动人,死了……实在可惜啊!”玉绾被他这一番举动弄得极不舒服,她本就不习惯与人多加触碰,更何况还是这等亲密无间的样子。脸突然被挑起,任逍遥强迫她的脸转向他。“你不要得意太早,”玉绾冷静下来,“任逍遥,你和柳月杳的事,真以为我会为你守口如瓶?任逍遥眯起眼:“嗯?”玉绾沉着脸,不打算客气:“我早已告诉了别人,今天你敢动我,我保证不出多久,你玷污武林第一美人的事就会传遍江湖。”任逍遥冷冷的声音:“你告诉了谁?那个小随从?”玉绾抿着嘴不说话。任逍遥冷哼:“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你那个什么小随从说出之前,让他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玉绾怒火中烧,心里恨极了这个人,面上却不露出什么破绽:“任公子,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天真。”“天真的是你,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能放了你?嗬,今天你不说,就只能等着做我的女人吧!”“少来威胁我,”玉绾冷冷地道,“不是我不说,就怕我说了,任公子也没有那个能耐去阻止。”任逍遥挑眉:“看你这么信心满满,你到底告诉谁了?”“沈家公子,沈丹青。”玉绾不徐不疾地开口。瞬间她感觉得到任逍遥的身体僵了一下,半晌,他才说道:“你开什么玩笑,沈家公子怎么会与你有瓜葛?”时机到了,玉绾刻意地讥笑:“任公子也太小看人了,这世上除了你,别人就不能与江湖名士相识?”任逍遥放在她脖子上的手松了松,玉绾等这个机会许久,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松懈的刹那,玉绾迅速抬手伸入发中,找到那根摸了无数次的绳子,手指握住,轻轻一拉。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没有感觉的,感觉不到有东西从头发里钻出。然而,任逍遥的身体却在她拉下绳子的一瞬间离开了,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公子小心!”紧接着两两相撞衣服纠缠的声音,四个女子此起彼伏的惊呼,一个身体沉沉落地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玉绾转过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粉衣女子梅霜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任逍遥怀里,任逍遥抱着她,满眼的惶急。“梅霜!”尽管没有看见,玉绾也可以想见针是扎进了梅霜的身体。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红袖针,仅在一个转身的瞬间,甚至没有看见它的样子,它却已经让两个武功高强的人顾此失彼。“抓住她。”任逍遥目光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三个女子一见梅霜昏倒,满脸皆是愤怒之色,闻言立刻朝玉绾飞身过来。玉绾无心恋战,因为根本没有胜算,就算把剩下的红袖针发出去,顶多命中三个人,总有一个对付不了。且不说由此带来的不可收拾的后果,不管剩下哪一个,都不是她有本事对付的。所以玉绾转身就跑,再不管什么禁忌,立刻施展轻功。反正刚才用过了,何况此刻情形十分危急。她知道只要用起轻功,就算是任逍遥自己,也是断断追不上她的。行走江湖这么久,玉绾大概也明白了,即便江湖罕见的轻功高手,到她面前也比不上她的轻功。就在飞起没多久,身后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摆阵。”玉绾身形一滞,下一刻就感到鼻端满是浓烈的花香,无数的花瓣旋舞周围,她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完全忘记了要怎么应对。三个女子双手撑着地面,从地面上腾起一股劲风将她们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随后只听娇叱声响起,三个女子同时翻过身,手中各抓了一条粗粗的绳子,这条绳子一经抬起,就见无数花朵惊涛迭起,百紫千红的花瓣雨一般从空中飘落,骇人的香气弥漫四面八方。玉绾惊恐地发现香气钻入自己的鼻孔,胸中似乎有一股气在渐渐散去,四肢也渐渐软下来,这花香似乎在缓缓地夺取她身体里的力量,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从空中摔下来。玉绾捂着胸口,抬头看见任逍遥冷冷的脸,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可怜她学习毒药多年,却忘了精髓是什么,难怪穷尽各种办法也无法查出自己身体里的毒。药有药引,毒有毒引,有些毒种在身体里,就如同沉睡的猛兽,只有特定的东西做引,才能将其唤醒。自己身体里沉睡着这样的猛兽,她却没有发现。任逍遥哼道:“实话告诉你,今天你逃不出去,只有死。逃出去,还是死。”玉绾咳嗽几声,淡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下毒害我?”任逍遥脸色阴沉:“去问阎王爷。”玉绾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任逍遥,我也告诉你实话,今天我死了,等待你的,绝对不会是好下场。换言之,今天我不死,你也难逃一劫。”展记如果知道她死了,不费吹灰之力就会怀疑到任逍遥身上,且易南风也会告诉他实情。到时,这小子一定会闹上京师,将所有的一切捅上朝堂。堂堂宁朝帝姬被一介江湖浪子谋害的消息必然传遍天下,她的过错将不值一提,宁朝的皇家脸面将会被摆上台,那些官员臣子将大做文章,借此铲除江湖异己。到了那时,任逍遥你插翅难逃。管你如何威名赫赫,管你多么武功盖世,君玉绾再不受宠,皇室之女的一条命也足够叫你抵偿。换言之,她今天若是大难不死,日后回宫,也不会放过他任逍遥。任逍遥沉下脸:“蓝衣,动手!”“是!”蓝衣女子举剑走向玉绾,目光冷冷地盯住她。玉绾死死地咬着嘴唇,下意识捏住袖子,手下却是奇怪地什么也没摸到。这下玉绾才是真正失了色,余光瞥见任逍遥冷冷的笑容,顿时冷汗涔涔,是他,他刚才掐住她的时候把毒药卸去了!玉绾浑身发抖,此时才感觉到彻头彻尾的绝望。看来,真的逃不掉了。母亲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玉绾几乎哭出来,江湖之路步步险恶,她胆战心惊,偏偏还是走到了今日的绝地……也许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又或许只是本事不到家,她做不到月妃的聪明绝顶,做不到公子的洞悉一切,做不到任逍遥的机关算尽。蓝衣女子走到她跟前,抬起手,目光狠绝凛然。玉绾暗扣住手指,平静地盯着她:“你不怕和梅霜一个下场?”女子的眸光骤亮,这句话显然激怒了她,她握剑的手更紧。很好,给她个痛快。玉绾欣然将手指伸到头发里,这个动作她们刚才看见过,应该有所警觉。果然,她的手刚抬起,站在旁边的两个女子就惊呼出声,蓝衣女子更是脸色大变,迅速用力把剑挥下!“手下留情!”蓦地眼前一花,身后一股大力将玉绾推开。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只听刀刃相碰之声,一个人已经挡在了自己面前。青衣的背影,几分眼熟,几分儒雅。玉绾呆呆地看着,不知作何思考。蓝衣女子后退几步,表情震惊道:“沈爷?!”青衣男子缓缓转身,看到他的瞬间玉绾有些蒙,大脑转不过弯。沈丹青?他怎么会出现?沈丹青上前几步:“任逍遥,你不能杀她。”任逍遥出现片刻惊愕,回过神冷声道:“沈丹青,你无权干涉我的事。”“沈某的确不愿干涉他人之事,只是今日沈某受人之托,不得不为。”任逍遥冷着脸:“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居然请动了一向不问世事的沈公子,看来这位周姑娘的来头还真不小啊!”沈丹青看了玉绾一眼:“你说对了,这个姑娘的来头,还真不是你能随便动的。”“哦?!”任逍遥怒极而笑,“不知是怎么个来头?任某倒要见识见识!”玉绾咬着牙,撑着身体慢慢地站起来。她看着沈丹青,不明白这男子的意思。“何必这样执着,”沈丹青淡淡地开口,“任逍遥,其实你自己很清楚,你想杀她,在之前多的是机会,可你没有动手。证明你有顾虑,就算今日你盛怒之下杀了她,不消多久,你也一定会后悔。”任逍遥冷冷地看着玉绾:“那是我之前瞎了眼,现在必须补救。”玉绾也狠狠地瞪回去,瞎了眼?本帝姬我才瞎了眼!任逍遥扭过头,目光中更添怒火。沈丹青微微地摇头,白皙的脸孔淡然温和。他说:“要杀她,不行。或者你可以提一个要求,怎样才能放了她。”看得出来任逍遥已经怒到了极点,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玉绾和沈丹青,尽管怒极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大概知道有沈丹青在,他的确无法动玉绾。半晌,他抱紧怀里的梅霜:“除非她醒来。”听见任逍遥说这个要求,玉绾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她并不知道红袖针是什么样的暗器,有没有毒,是否致命。不知道这些,她也就没有把握让梅霜醒来。心里焦急,却突然听到沈丹青说道:“这好办,她只是被红袖针击中,暂时陷入昏迷状态,就算没有药,过半个时辰也会自动苏醒。”任逍遥眼睛一亮:“当真?”沈丹青道:“任公子就算信不过沈某,也当清楚沈某身系沈家的名声,不会造次狂言。半个时辰后梅霜姑娘不醒,沈某不介意任公子登门问罪。”任逍遥再无反驳的理由,向蓝衣女子递了个眼色,女子自动退后。沈丹青微微颔首,攥紧玉绾的肩膀便飞身而去。而此时的玉绾已经目瞪口呆,红袖针,沈丹青刚才……说出了红袖针! 结案 刚才的事情折腾得玉绾心力交瘁,沈丹青一路带着她回到城内,远离了花粉香气,玉绾身上的气力也稍稍恢复了些。她几次想开口询问红袖针的事,却又犹豫着将话吞到肚子里。实在是不敢去触那个底线,而且沈丹青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如果贸然开口,会引来什么答案也难以料到。沈丹青道:“姑娘要去哪里,是否需要在下相送?”玉绾抬眼看他,犹豫一下道:“不必,小女子自己回去便可。刚才的事,多谢沈公子出手搭救。”“也好,”沈丹青点头,微微笑了笑,儒雅洒然,“任逍遥身边四大婢女,其中的梅霜跟他最久,也最得他倚重。刚才姑娘出手伤了梅霜,也怪不得任逍遥翻脸无情。”沈丹青这番话隐隐有安慰之意,玉绾苦笑,江湖三大公子之间的交情不深,对彼此的理解却透彻。她和任逍遥的梁子已经结下,日后恐怕只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沈爷!”一辆马车疾驶而来,戴着帽子的小厮挥着鞭子风风火火地将车停在他们身边。“爷!夫人说上次的藏书已经送来了,差我赶紧把您接回去!”玉绾转脸道:“前面转过街角就到风云客栈了,沈公子请回吧。”小厮已经掀开帘子,躬身等沈丹青进去。沈丹青看了看她,一撩下摆钻进马车,手撑着门框道:“姑娘保重。还有,那把扇子……希望好生保管。”车帘被放下,小厮扬鞭驾着马车飞驰,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玉绾愣了愣,在原地呆站半天。忽然脑中闪过什么,似乎有极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一瘸一拐地走到客栈,易南风抬眼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说道:“小兄弟还没有醒。”玉绾承认听到这句话时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不管怎么样,总算还不算糟糕。她虚弱地笑道:“易公子,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些水。我要洗洗脸。”玉绾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展记躺在床上,脸色红红的,睡得非常香。她从包袱里拿了件衣服,手里握着梳子就来到隔壁展记的房间。易南风把水放到桌子上转身出去了。玉绾把头发解开,拆下装有红袖针的小盒子,手伸进水里捧一把泼到脸上。清凉的感觉让她舒服了些,看了一眼旁边精致的锦盒,心里五味陈杂。接着,玉绾又把手和脸洗干净,用梳子重新整理好头发。然后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换了下来。玉绾倒了一杯茶,抽出袖底的“醒神露”放进去,仰脖喝个精光。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只能暂时应付着,目前看来这毒发作时四肢无力,有些像软骨散,不过似乎比软骨散更为霸道。醒神露有振奋经络的效果,但愿能起一点作用。做完这一切,玉绾来到门口告诉易南风她要再出去一趟。易南风不赞同,她于是笑道:“不会很久,天黑之前我一定回来。”易南风反问:“姑娘去哪儿?”玉绾想了想,也没什么隐瞒的:“秦府,我要去了结采花贼一案。”因为这件事已折腾得够久,的确一刻也不想再拖。秦府管家听说玉绾送来了玲珑玉佩,眼睛都瞪圆了。连忙飞奔着去告诉秦老爷。秦老爷急切得衣服都没换就忙不迭地出来要见玉绾。玉绾当然知道他急什么,看着这个身材肥硕的老商人匆匆忙忙地向她走来,她轻轻一笑,道:“秦老爷,在拿出玉佩前,小女子想先见一见小姐。”“见她做什么?”秦老爷直瞪眼,随即想到自己反应太激烈,又放缓声音道,“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姑娘把玉佩给老夫就是……”玉绾摇头,丝毫不松口:“抱歉,没见到小姐前,我绝不会把玉佩拿出来。”“大胆!”一个家奴冲玉绾训斥。玉绾微微一笑,站定不再说话。秦老爷的脸色变了变,目光阴沉地看着玉绾,明显地在权衡利弊。半晌,他才道:“好吧,既然姑娘如此要求……来人!带周姑娘去见小姐!”秦婉蓉的房间依旧精美华丽,透着一股闺阁小姐的温柔。她见到玉绾的第一句话就问:“周姑娘抓到采花贼了?”玉绾看一眼墙上男子的画像,淡然地道:“抓到了。”帘子后的娇躯震了一下,片刻,秦婉蓉呢喃道:“是吗?那……”她及时顿住,吩咐众人道,“你们都下去,我想和周姑娘单独说几句话。”下人互看一眼,都无声地退了出去。玉绾不动声色。珠帘轻动,一张俏丽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周姑娘。”女子款款地走到玉绾面前,见她看着墙上的画像,问道:“姑娘觉得这画如何?”玉绾看她一眼,淡淡地开口:“小姐房中挂这样一幅画像,不太妥当吧?”秦婉蓉抿抿嘴,脸上慢慢浮起红晕。想到不久前的事,玉绾再也禁不住怒火中烧,看到这个女子,无端地就想到母亲——那个在寂寂深宫里苦苦守望的女人。那一刻,玉绾浑身气血上涌,指着画像便道:“秦小姐,你看看他,这个男人处处留情,视男女之爱如儿戏,说好听了叫风流,往难听里讲就是寡廉鲜耻。这样一个浪子,他踏遍风月又何曾付出过半点真心,我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是他那身还算漂亮的臭皮囊吸引了你,还是他对女人的手段让你欲罢不能,又或者秦小姐你天生犯贱,就是喜欢这样始乱终弃的坯子!”玉绾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的话已经十分尖锐刺耳了。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大概还没被人这样辱骂过。玉绾最后一句话说得极端无礼,秦婉蓉震惊地看着她,脸色由通红转为苍白,她紧抿着嘴,眼里的泪珠儿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能掉落,真真称得上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可惜玉绾不会同情她,她越是这样,越是让玉绾想起母亲。然而母亲终是一个要强的人,感情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她拒绝了父皇的几次示好,以致最后落到无人理睬的地步。以前玉绾一直不懂母亲,甚至私心里觉得她太小气了。现在她懂得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是不能大度的。能大度的不叫感情,至少不会是纯粹的感情。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通话,玉绾的心里瞬间感觉到非常空洞,也许是长久压抑的茫然情绪经那一番话全部涌了上来,心情有些说不出的痛苦。秦婉蓉抽抽噎噎,可见刚才的话实实在在地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的手盖住脸:“周……周姑娘何……何以这般说……您知道了什么?”玉绾看着她,情绪不再似先前那样激动,这个小姐,当真是单纯得很。甚至连掩藏心事的方法都如此羞赧简单。看刚才那些下人的反应,分明是早已对她的心事了然于胸,更不要说她那位精明的父亲。可怜她还一直蒙在鼓里,做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幻梦。任逍遥,你造孽何其深……玉绾闭上眼,又缓缓地睁开:“秦小姐,我的话可能不中听,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忘了那个人吧,不值得,实在不值得……”真的见多了深宫怨妇,秦婉蓉虽不至于到那个地步,看她的状态,再这么下去,也离心死不远了。哀莫大于心死,真到那个地步,一个如花的女子就全毁了。玉绾的心底里,真的是不明白那些男人,为什么,明明知道不能给女子终生依靠,却还要甜言蜜语地做出根本不可能兑现的承诺,当女子捧出一颗真心时,那些男人又冷面无情地狠心糟践。偏偏那些女子还不知警惕,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为什么她们还是傻乎乎的不肯回头!秦婉蓉抬起脸,说实话那一瞬间玉绾惊了惊,不是因为她满脸的泪,而是她眼里的情绪,似乎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悲戚。玉绾记得自己当时是盛怒着从秦小姐的闺房出来的,一堆丫鬟仆从朝她涌上来,其中一个丫头掐着腰质问:“说!你把我们小姐怎么样了?”显然他们都听到了秦婉蓉的哭声。玉绾面无表情,冷冷地道:“带我去见秦老爷。”路上,仆从不停地偷望玉绾,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好奇。玉绾心里沉重,也不理会。到了大厅门口,仆从轻声道:“周姑娘来了。”秦老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立刻转过身,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冲着那仆从一挥手:“出去!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一边伸手,“姑娘里边坐。”大厅内只剩下玉绾和秦老爷,她微微一笑,慢慢地走过去在椅上坐下。秦老爷搓着手来回走几步,看了玉绾一眼后,也犹豫着坐了下去。“周姑娘……那个……”“秦老爷,所谓‘采花盗’小女子已经找到,玲珑玉佩也拿来了。”秦老爷的脸色有些无法形容的复杂,他张了几次嘴,才轻微地说出两个字:“在哪儿?”玉绾默然地看着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他把自身的名利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不关心女儿的死活,不关心任何一切,如果他稍微疼爱一下秦婉蓉,那个清秀的小姐也不至于到那步田地。纵然如此,到如今他关心的仍旧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地位。玉绾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必须有个对策,否则这个商人狗急跳墙,很可能来个咬死不认,反过来污蔑她拿假玉佩骗他。斟酌了一会儿,道:“秦老爷,拿出玉佩前,小女子有几句话必须说。玲珑玉佩是武林至宝我们都清楚,它属于秦府所有,也是奠定秦府在武林中地位的基础。所以,这玉佩要是有什么差错,最不利的就是贵府。”说到这儿她看了看坐在中间的秦老爷。秦老爷脸色发白,声音有些含糊:“是……是啊……”玉绾笑了笑,继续道:“秦老爷想必心里明白,这‘采花贼’……无论本事还是名气,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不要说普通人,就是高手去,恐怕也捉不住他。秦老爷在街口广发公告,许以重金,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该去的估计也去得差不多了。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成功,秦老爷嘛……自然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小女子这次能讨回玉佩,自然也是那位公子自愿给的,既然是自愿,那么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秦老爷如此精明,想来也是心里有数。”秦老爷的嘴唇已经抖得厉害,他看向玉绾的目光凶狠与忌惮参半。玉绾没有理会,自顾自往下说:“那位公子也不想宣扬出去,因为毕竟也关系着他自己的名声,说出来对大家都不好,所以秦老爷可以放心,只要您不再追究此事,那就没什么。当然,小女子同样会闭紧嘴巴,如果秦老爷信不过小女子,或者想对小女子做什么,比如灭口之类的行为,那么小女子告诉你大可不必。小女子既然敢把玉佩拿来,就必然想好了退路,秦老爷如果一意孤行,到时撕破脸,最吃亏的还是秦老爷您。一万两黄金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换个教训。”说完迅速从袖子里拿出玉佩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仆从都诧异地看着玉绾,显然不明白她何以来去匆匆。秦老爷果然没有让人追她,玉绾顺利而迅速地出了秦府大门。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玲珑玉佩。那只是秦老爷为了所谓的武林声誉编造的谎言。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有了钱,有了名,还想要更多。但他再有钱,也只是出身商贾,没有跻身武林世家的资本,在江湖上一堆侠士中间自然处处掣肘。于是,他就编造出了所谓的神乎其神的“玲珑玉佩”。没想到这个秘密被任逍遥偶然发现,甚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玉佩偷了去,大惊失色的秦老爷就想出了一条毒计,到处宣扬玲珑玉佩丢了的消息,大张旗鼓地让人去找。他知道多半找不回来,就算真的能找到,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赖得干干净净。所以为了稳住他,玉绾刻意把话说得模糊,并且事先抛出诱饵,才算唬住这只老狐狸。这就是整件事全部的真相。玉绾心里非但没有因为事情的解决而轻松,反而添了一丝沉重。

布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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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长篇古言人物传奇类小说。讲述大宁国最小的公主君玉绾,对不要被人控制的生活,不要逍遥一世,只要一颗爱自己的心的追求。从逃离皇宫,遇见江南极富盛名的三大世家的公子,任逍遥、沈丹青、玉临风开始,她的命运被一步步改变。卷入富商失窃案、身种剧毒卷入无影门事件、被任逍遥挟持,被自小覆面具的男子,授予她琴棋书画,并教习武艺的公子水兰舟解救,由皇叔君清墨带回皇宫。再次回宫后,被陷害后由丞相沈茗赋搭救;在太后寿诞献舞后被西月国七皇子呼延烈相中并求亲,家国利益面前,远嫁西域。第二次逃离皇宫,以为自己能获得自由,却在远嫁途中,遭遇大漠刑官截杀、贪狼国国王设计陷害欲霸占做王妃,一路被水兰舟暗中保护并一次次搭救。在途中发现,西域用大宁的名义加收贡税,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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