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向阳是个男孩子不方便住在北苑，所以在妈妈到季家这五年里他一直是住校的，最多就是寒暑假回来个一两天，很多时候阮宁在大学上课还碰不上。

所以阮宁印象中，阮向阳还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的乖巧弟弟。

可眼下看着张口闭口的穷人富人，阮宁意识到阮向阳已经变得她认不出了。

她耐心道，“阳阳，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我们不也是普通人吗，不管赚多少钱，只要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都是值得尊敬的。”

谁知阮向阳根本不吃这套，直接不给面子的笑出声，“姐，你比我大好几岁，怎么比我都幼稚？要是赚几千的也值得尊敬，妈为什么要嫁给季叔叔，还不是他有钱，还是你要说妈妈是拜金女……”

“啪”

阮宁失控打了他一巴掌，“你住口！我不准你说妈妈！”

阮向阳懵了两秒，也发了火，“你敢打我！你只是我姐姐而已，你装什么长辈！你还不是享受着季家的生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阮向阳你！”

“怎么了？”缴费回来的蒋行看到姐弟俩剑拔弩张的样子还以为他们拌嘴了，“小舅子，你这腿伤了没耽误你嘴啊。”

当着外人，阮宁不想吵架，接过单子，“走吧，先上去检查。”

阮向阳却不给面子，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我不用你陪。”

说着就单腿往前跳。

蒋行安抚道，“没事儿，我跟他去看看，你等会儿来。”

阮宁点了点头，“谢谢你。”

蒋行笑的欢，“不用谢，晚上赏脸让我请你吃饭就成。”

麻烦了人家这么多，阮宁再拒绝也说不过去，“那…我请你。”

蒋行开心了，“成，你说的算。”

……

蒋行带阮向阳上去之后，阮宁还是不放心，毕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问了骨科在哪也跟着上去了。

没想到刚一下电梯，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身着儒雅西装的男人半环着一瘸一拐的盛天娇，那种保护者的姿态，看她心里发沉。

“厉臣哥，麻烦你了，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了。”

盛天娇一边说一边抬眼看着季厉臣，忧愁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小心崴了脚的。”

身旁的季雪凝翻了个白眼，“什么不小心，明明就是被阮宁那个贱人推的。”

季厉臣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天娇姐逛街，撞见了阮宁勾引蒋行哥！”

走廊的空气静了静。

“你确定？”

平淡的三个字隐藏着山雨欲来的漩涡。

“怎么不确定！我跟天娇姐都是亲眼所见，她用还蒋行哥衣服的借口缠着他不放，天娇姐好心劝她，她竟然恼羞成怒推了天娇姐！”

还男人衣服，这种暧昧的举动带给人无限遐想。

联想到之前蒋行宴会上的话，季厉臣眉宇间聚集寒霜，一股躁郁自胸口蔓延。

正说着，盛天娇有所察觉到转头，刚好对上了阮宁。

她“好心”提醒季雪凝，“哎？那不就是阮小姐吗？她怎么也在这啊？”

接着她十分大度的跟阮宁打招呼，“阮小姐，你是哪里生病了吗？”

“……”

阮宁无视那个给别的女人当护花使者的男人，目不斜视的经过。

季厉臣看她冷着一张小脸，沉声道，“阮宁，你听不到有人在跟你说话么。”

阮宁心里窝火，反唇相讥，“我听见不代表我要回。”

听到她敢这么跟季厉臣说话，季雪凝指着她鼻子就开骂，“你装什么！你给天娇姐弄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跟小叔犟嘴！”

阮宁深吸一口气，“当时的情况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冲过来打我，盛小姐是凑过来的时候没站稳，我并没有推她。”

“当着小叔你还敢狡辩，你……”

“算了雪凝。”盛天娇善良道，“既然阮小姐不想承认，那就当她没有推我吧，我只是拉伤的脚踝，养养就好了，没什么的。”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阮宁很清楚盛天娇的以退为进，厌恶至极。

她冷声道，“如果盛小姐坚持是我推的，那我们可以去餐厅调监控，看看到底是你自己没站稳，还是我推的你！”

听到监控，盛天娇的笑容有点凝滞，正要说话，就被低沉的男嗓打断。

“给天骄鞠躬道歉。”

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几乎是在一瞬间熏红了阮宁的眼眶。

她倔强的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我没有推她，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现在去调监控。”

季厉臣语调淡淡，“不管你有没有推，她的脚都是因为你伤的，你难道不该道歉么。”

闻言，盛天娇的底气又回来了，温柔道，“要是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毕竟她年龄小，做错事也正常。”

“年龄小不是理由，做错事就要承受后果。”

听着男人冷漠的语调，和他面对盛天娇不同于自己的耐心模样，阮宁忽然觉得她方才的据理力争很可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有没有推她，他只在乎她害盛天娇受了伤。

就像是他之前说的，她没有任何筹码，所以她永远都是低头的那一个。

一旁季雪凝幸灾乐祸，“没让你磕头就不错了，只鞠躬道歉算是便宜你了。”

“快点，别耽误我们时间！”

阮宁红着眼睛看向季厉臣，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我没有做错事，我是不会道歉的，你没资格冤枉我！”

听到‘没资格’三个字，季厉臣眼如寒冰，就在阮宁以为他要动怒时，他的唇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你吃的喝得穿的用的都是季家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让你这样的米虫道歉？”

这话说的刺耳，完全不符合往日季厉臣风度翩翩的样子，就连盛天娇都多看了季厉臣一眼，

不过她把这当成了季厉臣对自己的维护，没多想，反而心里甜滋滋的。

被威胁的阮宁明白，今天这个情况，如果她不低头，她跟妈妈在季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目光从高高在上的季厉臣，被他保护的盛天娇，跟趾高气扬的季雪凝身上一一滑过……

缓缓弯下腰。

“对不起，盛小姐。”

垂下头的一瞬间，眼眶的眼泪跟着砸向地面。

她的自尊在这一刻全部扫地。

走廊来来往往还有其他病人跟家属，看到这一幕都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不愿意被他们看到自己的脆弱，阮宁眨掉了眼泪才起身。

“现在小叔满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