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室外。

“对不起，安心姐给的名单里并没有苏小姐你。”工作人员一脸疏离。

我面无表情，因为这已在意料之中。小靳先急起来了，“并不是的，她一直是——”

客服：“公司制度就是这样。”

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小年姐？你的脚怎么样了？”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欣然。

她看到小靳，笑，“小靳前辈好。”

小靳冷淡地点头，李欣然并不受影响，寒暄几句，就走进了培训室。

小靳扶着我离开，走远了一些我才问：“你对她那么冷淡做什么？”

“小年姐，你们第一次集合的时候，她不是故意摔在地上的吗？”小靳朝我眨眼。

我看到少年一脸萌态，差点松动了。我连忙扭过头，冷硬地说道：“随便你。”

我感到小靳的情绪低落了很多。

“小年姐，你这样跑来跑去对脚的恢复不好，我带你去员工餐厅吧，非用餐时间里面人很少，你可以在那儿看剧本。”最终小靳还是把我扶到了员工餐厅。

小靳只是我的临时经纪人，除了要帮我处理通告之外，他还有额外的工作要做。所以最后餐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窗外艳阳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享受这简单的日光浴，揣摩着宁斯月的心理。

一会儿，我便觉得小腹微涨。我放了剧本，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厕所。

走出女厕时，我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有力并且从容。

我扶着墙壁，艰难地站直了，看着从男厕里出来的男人。

“顾……”

我刚出声就立马闭嘴了，呀呀呸的，苏小年你还好意思打招呼嘛！

顾少城穿着一身球服，大汗淋漓，瞥了我一眼，我顿时就感觉周围的温度“嚓嚓”地降低到了零度以下。

我吸气，正要道歉。

却见那双球鞋一转，朝我走来。

“嘭嘭嘭”，左心口一阵强烈的收缩！别跳了！别跳了！心脏快出来了！！

我低头，靠着墙壁往角落里缩去。冰冷的墙壁咯着后背，真的很疼……

巨大的阴影从头顶盖了下来，我只闻到一阵强烈的荷尔蒙的味道。我羞愧地闭上眼睛。

顾少城将我逼到墙角，慑人的眸子盯得我无处遁形，他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拎着我的衣领，冷笑：“如果你以为潜了我就能红，你大错特错了！我会让你一辈子见不得光！”

当初为什么我会觉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明明就是催魂魔音……

我浑身一凛，只觉得一阵阴寒从脚底冒起，蹭蹭地钻到了身体里，又冷又疼。

我为《无双之刃》带来了那么多丑闻，他没有封杀我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可我又觉得有一股强烈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啪嗒”掉在了他的手上。

也许是眼泪有作用了，顾少城的手松开了我的衣领。

我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那双紧实笔挺的长腿迈离了。

我像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唰”地一声，就滑坐了下去。

几天后，定妆照正式决定，公布于微/博等几大媒体。因为《相思应有意》即将开机，所以公司也难得地为我这个小透明进行了公关。

公司大门口的那些举牌的疯狂黑粉也终于自发地退散了。

很快就到了开机启动仪式，小靳专门给我拉了一身新潮入流的衣服赞助，开车带我们去了现场。

“小年姐，你的宁斯月真的很不错啊。”小靳把平板给我，发动了引擎，把车开了出去，“网上不少评论都转正面了。”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高贵冷艳的宁斯月，感觉有点奇怪。淡淡的欣喜，以及陌生的熟悉感。

原来，镜头下的我，是这样的。

——穿一身昂贵的新潮春季时装，及腰的波浪卷长发在脑后垂着，素雅妆容下艳色逼人，眉目间有一股难易忽略的傲气。

“是吧？”小靳朝我笑道。

“大概吧。我去看看评论。”我点开微/博下的评论，有点儿小紧张。

宇宙之光：其实这女的没那么可恶啊，定妆照里的那种气质，跟这个角色定位蛮像的，演技应该还不错吧。毕竟也在沈莺莺那种巨星身旁待了好些年。

Yyyll：嘁，这已经不是小白花绿茶婊了，这已经是花茶婊了。不就仗着顾少城这个靠山嘛？我觉得拍的一般~

东山东：其实长得很漂亮啊。微/博事件之后她也很低调没发话，被骂惨了，现在营销号纵横啊。我瞅着她还不错。

这时，小靳打开了车里的广播，娱乐新闻的主持人侃侃而谈：“……由华娱公司投资的《相思应有意》电视剧将于今日启动开机仪式，众多小鲜肉即将一齐涌入小荧屏。其中最受瞩目的应该是超级富二代顾少城的绯闻女友苏小年了，苏小年这个有着清纯外表，却饱受争议的……”

我发誓，这是我这些天来听到的第一个来自圈内的夸赞。

“公司对你现在的关注度很满意……虽然顾少那边……”小靳小心翼翼地补充，见我脸色不好，他飞快地改口，“因此依然为你提供了不少的资源，比如一些访谈等等，至于综艺节目真人秀之类的，公司预备等你拍完之后进行一次全面包装。”

我做过巨星特助，自然明白华娱的包装路线。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厚道了。

车停在棚外，我戴着墨镜，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头一回尝到了做明星感觉。

有工作人员把我们直接带到了后台。

“苏小年？小年你好啊。”

一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女生跑到了我面前，拉着我的手笑道，“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和你对戏江颖的那个女生。我叫霍烟”

我还真没忘记。《相思应有意》这部戏就是为了捧新人，霍烟大学刚毕业的样子，青春洋溢，我真是有一种我老了的错觉。

“这是我的第一部戏啊，好紧张哦。”霍烟搓着双手。

……紧张毛线啊别说了我也要紧张了……

我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脏。

“小年姐，待会儿需要主角上台，之后会有一个短暂的记者采访。”小靳把流程又交代了一遍，之后就满脸忧郁地看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啪”一声，一个巴掌飞了过去。

小靳再次半空截住我的手，情深意切地嘱咐：“千万不要紧张，一切都会好的。”

好你妹啊！表说了！我快紧张死了！

我又狠狠地喝了一口水。

其他几个主角低调很多，都默默地拿着稿纸在背着什么东西。

小靳偷偷地刺探了敌情，然后愁苦地握住我的手，“小年姐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要事先安排好记者……他们把问题都准备好了，任答就行了……”

我叹息地拂开他的手，“到此为止吧。”

“小年姐我错了，我会一直陪伴你……”

我高冷摇头，“你去帮我承受舆论吧。”

“小年姐……”小靳扬起萌态正太脸。

——我已吐血而亡。

这个逗逼，为什么还要来拨动我的一颗阿姨心？你以为我会这么原谅你吗？你以为我就要无声地承受各种诋毁嘛？你以为……

唉，算了。

我痛苦地捂住脸。

“小年姐别哭，这衣服是赞助的，老贵老贵了，弄脏了可怎么办……”小靳惊慌失措地阻止我。

“你个逗逼。”

我只好狠狠地灌了一口水。

很快，一个编导到了后台，喊道：“男主女主还有主要配角，待会儿一起上场！”

我紧抿双唇。

我知道，一切没那么容易就过去，等会儿要面临的，可能是更加狂暴的言语攻击。

男一女一两人露面后接受采访，在咔咔咔的闪光灯下，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温和，一个比一个赞美。没有爆点，但是炒了男一女一的cp，还是引得记者们一顿狂拍。

之后，男二便到台前亮相，回答的问题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震得耳膜有点痛。

身后小靳一脸狂热挥着拳头：“小年姐加油！小年姐加油！”

我捂住额头，偷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好的，非常谢谢我们帅气的男二号，那么——”主持人雄浑有力的声音传来，随后突然一滞！整个会场都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我看着那些目露绿光的记者们，小心脏突然一缩。

泥煤啊！主持人你想吓死我嘛！不要让我一惊一乍了好不！

我都快哭了。

呜呜。

“有请我们女二号扮演者，苏小年演员！”

场下没有掌声，反而冲起了一阵刺耳的喝倒彩的声音。

随后，舞台边缘传来“啪啪啪啪”单薄的掌声，我回头看去，只看到小靳满眼通红地望着我，拼命地为我鼓掌。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擦掉了眼角泪花。

昂首挺胸走向了主持人。

咔咔咔，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快门声响起。

万众瞩目之时，我保持着我此生最为装逼的笑容。

然而——“嗷呜——”

当我一脸摔在红毯上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我的脸怎么了，而是我的衣服怎么了！

赞助啊！嗷嗷嗷！都是钱啊！！脏了要赔的！！

“噗哈哈哈……”

纷乱的笑声顿时爆发，充满了整个会场。

我尴尬地捂住脸，小靳跑上来扶住我，而主持人之类的，却都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看你妹啊！都不扶我……

我暗暗咬牙，说好的要艳光四射震慑这群记者呢！为甚嘛居然摔了——摔了——了！

眼泪蹭地冲了上来。

妈的，苏小年你哭什么哭！好意思嘛！摔了一跤了都，怎么还能给下面这群无良记者看你笑话！摔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笑着抬头！

于是，我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年姐，你的左脚又崴到了嘛？”小靳低声问我。

我轻轻动了动脚，一阵刺痛传来，我只能苦逼地点头，“是啊……”

我慢慢抬头，狼狈地看向台下那群看好戏的记者，然而乌压压的一片挤在下面，我的脑袋有点晕，但嘴角依然勾着。

突然，我看见一道气场的身影，站在门边。

同样逆光而立。

同样气质清冷。

唯一不同的是，和第一次我亲眼见他时，他更显疏离及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