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苑的练武台子还在继续搭，陆楚英也没搬去其他院子里。她这里热闹得很，整个顾家最近的话题也是她。

有人说三奶奶是个不安分的，刚到顾家就嚣张得很，迟早要吃亏。

也有人说三奶奶出身将门，只要陆家不倒，三奶奶就有张扬的底气。

……

外边的话传到秋桐苑，陆楚英听来听去都厌了，交代玉珠几个少搭理外边的人，她自个儿关起门来过日子。

在见到顾清朗，是回门那日的清早，这次陆楚英换上京都时兴的长裙，还戴了珠花，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的眉眼本就是好看的，玉珠特意帮她打扮得娇嫩一些，弱化了英气，多了三分女人的妩媚。

虽不太喜欢这样的女气，不过为了做样子给兄嫂看，陆楚英只好忍了。

她和顾清朗同乘一辆马车，发现顾清朗总是有意无意地瞥过来，陆楚英不耐烦地问了句，“三爷若是要看，不如大大方方地看，我脸上又没有花。”话是这么说，但头一回打扮得那么娇艳，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顾清朗尴尬地顿住，偷瞄被发现，实在让人难堪，但陆楚英做京都样式的打扮，让他又有种奇特的感觉。

视线移向另一边后，顾清朗的耳垂尖尖已经红透了，他正想着怎么辩解，马车缓缓停下。

到陆家了。

没等顾清朗再开口，陆楚英已经兴奋地下了马车，“二嫂，你怎么到门口来了？”

周知慧拉住陆楚英的手，上下打量，目光落在从那车上翩翩下来的顾清朗，小声道，“你这丫头，都嫁人了，怎么还那么莽撞？”责备的话，却是宠溺的语气。

陆楚英搂住二嫂的胳膊，亲昵地“哎呀”一声，看到顾清朗走到跟前，才介绍道，“这是我二嫂嫂，她是我们陆家最贤惠的人。”

顾清朗作揖行礼，嗓音清润，“二嫂嫂好。”

周知慧看着斯斯文文的顾清朗，余光悄悄瞥了眼小姑子，心中感慨万千，有许多话想说，但这会不适合说话。把小夫妻带进陆家后，见到了她夫君陆寻。

公爹和大哥要镇守西洲，这次小姑子出嫁，是由周知慧夫妇来送嫁。

四个人打了照面后，陆寻带着顾清朗去书房，周知慧则是拉着陆楚英去屋里问话。

“你与我说实话，他对你好不好？”周知慧关切地看着小姑子，方才她一直观察着两个人，客气有余，却亲密不足。

顾家的事，陆楚英不想让娘家人担心。过两日，她二哥二嫂就要回西洲了，若是她说个不好，全家人都要跟着挂念。

她已经被家中宠了十六年，如今重活一次，不会再任性做事了。

“还不错的，前天我婆母找我训话，三爷还去帮我了。”虽然陆楚英不觉得顾清朗是好心，但孙嬷嬷是这么说的，现在她拿来应对二嫂，算不上说谎。

“真的？”周知慧还是不太安心。

陆楚英用力点了点头，“真的，我何时藏过话，与你们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倒是，你性子直接，向来随性。哎，你嫁到顾家之前，全家都跟着焦虑，就怕你们夫妇合不来。现在你说还行，我也信你，不过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忍着，写信告诉你哥哥们，让他们去揍顾清朗。”周知慧满眼心疼，她很清楚小姑子是什么性格，到了顾家那种书香门第，怕是处处都要小心翼翼。

“二嫂放心吧，我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陆楚英笑着靠过去，再一次见到家人可真好，而不是城墙上被啃食殆尽的尸首。

周知慧笑着拍拍陆楚英的手，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端来一个木盒，打开后是房契和银票，“你的嫁妆都是上了册子的，这些东西，是母亲为你另外准备的。城南的庄子是母亲给你另外置办的，她怕你受委屈了没地方去，那里没人知道，有事就可以去那里。银票是我和你大嫂的心意，楚英啊，咱家就你一个女孩子，还嫁到离家千万里的京都，我们是真的放心不下你。”

说着，周知慧眼眶红了。她刚嫁到陆家，夫君便出征了，小姑子怕她委屈，日日来陪着她，带她出门去散心。

她的骑术箭术都是小姑子教的，后来她与小姑子去送粮遇到偷袭，更是小姑子把马让给她，一人留下挡住敌军。

人与人之间啊，左右不过那些情分，周知慧知道小姑子是个顶顶的好人，却怕顾家有眼无珠欺负了小姑子。

陆楚英看二嫂流泪，鼻头也酸酸的，抱着二嫂好一阵劝，直到她二哥进来，打趣地让她撒手。

“你都是嫁了人的姑娘，快松开我夫人，别占她便宜。”陆寻大咧咧地坐下。

周知慧擦了眼泪，瞪了夫君一眼，嗔道，“你怎么来了，顾清朗呢？”

“他啊，不太行。”陆寻看了妹妹一眼，到底把心里大部分的话咽下去，简化道，“他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我不爱听，便带着他去练武场练了练，不曾想那么不经摔，竟把他胳膊摔脱臼了。诶夫人，你打我做什么？”

“你个二愣子，人家新姑爷来回门，你却把人摔脱臼了，让楚英回去怎么和顾家交代？”周知慧越说越气，用力捶了几拳，但陆寻胳膊硬邦邦的，反而打得她手疼。

陆寻缩着脑袋，由着夫人打，嘴里却不太服气，“我又不知道他那么脆皮瓜子。”

“你还说！”周知慧拍了一掌，忙带人去看顾清朗。

陆寻伸头望了望，冲妹妹吐了下舌头，“其实我是故意的，你们成亲那日，我看那小子顿住半天才牵你的手，那会就想揍他了。”说着，他坐直一些，“你可不许有了男人就忘了哥哥哈，我可是替你出气。”

“知道了，我家哥哥都是最好的兄长。”想到顾清朗被摔脱臼，陆楚英开心地笑了。

她跟着二哥过去看了看，顾清朗没有大事，就是左手要疼十天半个月。

和顾清朗的目光对上时，她眉眼弯弯地笑起，丝毫没想掩饰眼底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