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公主，皇上来了。”

黄泉的声音传进殿中，南荣揽月躺在榻上喃喃自语：“比预想中来的迟啊。”

说罢，她拿出一根银针，扎在自己的胸口。

只是一瞬，南荣揽月面色极速苍白泛着青色，透着一股子死气，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微微嗡动的薄唇毫无血色。

“九霄…”

“属下在。”

九霄抬眸，发现公主身体蜷缩一团，阵阵咳嗽让她周身都忍不住颤抖，虽知晓是公主故意为之，但他心里却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属下明白。”

“真是越发的放肆，朕来凤栖宫揽月也不知接驾？”

南荣君卿一脸愠怒之色，眸中却失望不已。

自己万分疼爱的长公主却是如今暴虐狠厉，毫无规矩之样。

平常行为逾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残害手足，虽然南荣慕欢不是皇后所生，可毕竟是皇家血脉，如此这般心思歹毒，当真是令人心寒。

“影卫九霄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霄，你可知罪？”

南荣君卿轻掀眼皮，声音淡漠，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臣知罪。”

“臣擅离职守，弃公主于险境，以至于公主病重，生命垂危，臣罪该万死。”

“你说什么？揽月怎么了？”

南荣君卿大步走向榻前，掀开床幔，只见南荣揽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与往日的娇纵跋扈判若两人。

“九霄，这是怎么回事？月儿怎会如此？”

南荣君卿语气不由得焦急，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怎么会不心疼呢。

“回禀皇上，晌午时分二公主约了殿下去赏梅，中途说天气寒冷，让属下去取大氅，结果返回之时，公主便落入水中。”

“慕欢？”

南荣君卿眼神骤冷，九霄的话让他起了疑心，方才慕欢哭哭啼啼的来到殿中，说月儿想要她的命，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可让太医看过了？太医怎么说？”

“回禀皇上，张太医说公主只是寒气侵体，并无大碍。”

“混账玩意。”

南荣君卿蓦然站起来，脸上的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并无大碍？难道非要月儿一命呜呼才算大碍？”

九霄见状当即跪下，“皇上恕罪。”

“去，让莫之龄那个老东西来见我。”

“是，皇上。”

九霄起身向殿外退去，南荣君卿屏退了众人，才坐在榻前。

“月儿……”

他怜爱的替南荣揽月擦掉额上的汗水，这么多年，他都没仔细的看看自己的女儿。

女儿长大了，终不像孩童那般软乎模样。

自从五岁之后，南荣揽月就像变了一个人，跟他不再亲近，变得疏离陌生，见面也称皇上，从未喊过一声父皇。

想起云清欢，南荣君卿心里愈发愧疚，皇后故去，女儿从小孤苦无依，现如今病重垂危，要他如何向清欢交代。

“父皇……

父皇……”

南荣揽月睫毛轻颤，看起来异常痛苦，她嘴里一遍又一遍喊着父皇。

“月儿，你怎么样？”

南荣君卿听闻，当即红了眼眶，九五至尊又如何，任凭他怎样杀伐决断，他也是一个父亲。

正在此时，九霄带着莫之龄走上殿来。

“臣莫之龄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荣君卿连忙抹去眼角的泪，“还不快滚过来看看月儿。”

莫之龄大步向前，将手帕覆在南荣揽月的手上，然后替她把脉。

“来人，将张权那个庸医给朕带上来。”

“是。”

须臾片刻后，莫之龄神色大变，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公主她……她……她是中毒了……”

“你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回禀皇上，从脉象上看，此毒在公主体内已潜伏近十年之久。”

十年？

五岁！

南荣君卿曈眸骤缩，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公主所中何毒？可有解法？”

莫之龄一时喉咙哽住，竟不敢开口。

“说！”

皇帝的威严无人敢挑战，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让莫之龄伏下腰去。

“公主所中之毒名为雪上寒沉，此毒源自西域，暂无法可解。”

“西域？”

南荣君卿忽而想起，傅昭月的父亲傅夷曾在西域待过数年。

这样的想法在南荣君卿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中了此毒，会怎样？”

“回皇上，中此毒者，性情怪戾，言行举止多受下毒之人所控。”

莫之龄的话更加验证了南荣君卿的想法。

好。

很好。

“微臣张权，参见皇上。”

南荣君卿走向前去，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看着他。

“朕问你，公主所患何病？”

“回皇上，公主不慎落水，寒气侵体，引发低热，不过好在并无大碍。

臣已开了药方，按时服用，必能痊愈。”

“混账东西！”

南荣君卿抬起一脚将张权踹倒在地。

“皇上恕罪。”

张权身影摇晃，又赶忙爬起来跪好，心中的惶恐越发沉重。

“月儿已然病重垂危，而且身中奇毒，你竟然敢说并无大碍。”

听到此话，张权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怎么会？

雪上寒沉靠把脉是诊断不出的，皇上怎会知晓？

九霄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寒霜般的面容略有松动。

公主真乃神人，竟可以以银针催发毒性，好让太医诊出。

“臣惶恐，竟未诊出公主中毒，还请皇上恕罪。”

“是未诊出？还是有意瞒之？”

此话一出，殿上温度骤降，皇上幽深的眼眸看着他，不怒自威。

“微臣不敢，是微臣医术不精，这才未诊断清楚。”

“来人，张权医术不精，耽误公主病请，拖下去杖责五十，割去太医一职，赶出宫门。”

侍卫听了令，上前拖着已经发软无力的张权退出殿去。

“皇上饶命……微臣知罪……皇上饶命啊……”

“莫之龄，竭尽全力替公主医治，保她性命，朕会命人寻尽天下名医来为公主解毒。”

“臣遵旨。”

“影卫九霄，护卫不力，擅离职守，杖责三十。”

“臣谢主隆恩。”

南荣君卿来到榻前，看着虚弱的女儿，他是第一次动了杀心。

原来月儿性情暴虐是事出有因，那些人敢在他眼皮底下下毒，看来是近几年他太过宽容。

“月儿放心，父皇定会为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