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死得太丑了，他那么自恋，又喜欢耍帅，我不想、更不能让他不完整、不体面地走完一生。

今天工作清闲，运来的尸体大都完整，只是可惜有些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想不开啊。

「陈怡？下班了还不走啊，夜班没人来吗？」

我摇摇头，看向我老板。

「我头有点晕，坐着歇会儿，马上就走。」

「好，干这一行的头晕想吐都是正常。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老板，我开车了。」

老板也只是客气客气，他妻管严，车里可坐不得女同志。

我扶着墙，一步贴着一步走，终于坐到了车里。

头不晕了，小腿上一阵刺痛，我掀开裤脚，看见一道两指长的疤痕。

我是疤痕体质，平时很注意自身安全，这疤也不像是今天才受伤的。

我突然想到小陈怡，连忙打开邮箱问她。

「你是不是受伤了？在左腿脚踝那里。」

我不急着等她回信，现在还早，那时的我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撇撇嘴，开车回家。

6

「哪怕被众人嘲笑，我还是喜欢他。十年后的我，你经历过的事情都是我现在要经历的，所以我不怕，我挺过来了不是吗？」

这是小陈怡在我回家途中发来的邮件。

她还年轻，天不怕地不怕，她不知道什么是网络暴力，什么是校园欺凌。

但她知道，喜欢一个人，可敌万重山。

我把车停在路边，去面馆要了一份面，这家我常来，老板也知道我不吃辣和香菜，面里不能有花椒。

我问她：

「小陈怡，那你今天表白得怎么样啊？林向晚答应你了吗？」

「啊？我表白都是几天前的事了，他也没有答应我。大陈怡，我想了想，国旗下讲话太庄重了不适合表白。我是在升旗结束各班带回时候找他的，他太帅了。」

几天前？可距离我和小陈怡上一次聊天只隔了十个多小时……

「小陈怡，看来我们时间流逝不一，你继续说。」

「嗯。你还记得吗？他那天穿的制服，举着国旗走来时候，眼神坚定，像军人一样，特有安全感。」

我当然记得，那可是意气风发少年狂的林向晚，他曾说过他想保卫国家，哪怕碧血丹心。

所以他高考失败后选择当兵，入伍了四年。

「我记得，林向晚的一切我都记得。所以你是怎么受伤的？你不知道你疤痕体质很容易留疤？」

「啊……抱歉，我刚知道。你听我继续说嘛。」

「林向晚说他虽然不能接受我的表白，但他可以试着了解我，你之前肯定表白被拒绝后就心灰意冷了，但我不能和你一样，我要让林向晚知道我、喜欢我、嫁给我。」

「笨，林向晚只能娶你。」

「那天放学后我去林向晚的班级找他去了，他家在城东，我在城西，不过我骑车快你是知道的，我就和他说顺路问他能不能一起回家，他同意了。」

「然后我开心地骑着车开心地看着他开心地骑到沟里，不开心地在医院缝针然后继续开心地看着林向晚。」

骑到沟里……我看着小腿上那七扭八歪的疤痕，无语到极致，敷衍两句就搁置她了，吃我刚端上来的面。

她所描绘的经过全然塞进了我的记忆里，我看到了林向晚被表白时的茫然无措，看到他放学后不知怎么拒绝我的啃啃巴巴。

看到我摔倒后，他急忙跑来扶我，自己的车摔到了地上。

林向晚最喜欢他的车了，十五号赛车，他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他该心疼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