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饥饿营销
苏岩到的时候，宋有才用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床，此刻正躺在上面。
苏岩走过去，推了推，“你过去点，我也躺躺。”
说着，两手抱着后脑勺，躺了上去。
别说，宋有才挺会选地方的，这里正好可以看到星空。
90年代的空气比后世好多了，尤其是南方没什么重工业，污染不多。多山川，河流。
耳边是虫鸣蛙叫，空气也是清新中带点泥土的芬芳。
抬头是墨黑的天空上繁星点点，仿佛一切触手可及，苏岩的心情瞬间就舒畅多了。
前世为了工作，他拼死拼活，熬夜早起，外人眼里的光鲜亮丽，是他付出了无数汗水和不为人知的苦难才换取来的。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静静的躺着，看过星空了。
那边，宋有才也学着他的模样，抱着头躺了下来。
一边纳闷问道，“哥，你不是回去了吗？”
“呆着心烦，就出来了。”
“是不是嫂子又哭了？”
“嗯。”
“其实嫂子以前不这样的。”宋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以前你们刚结婚搬进楼里的时候，嫂子脸上每天都带着笑，待人也好。是后来生了囡囡后，哥你埋怨嫂子没生个带把的，就开始染上赌博，喝酒，嫂子才开始动不动就哭了......”
“对了，这是当初三楼王珣结婚时，嫂子去帮忙时照的相，你看看......”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个照片，苏岩随手接了过来，瞟了一眼，整个人有点被惊艳到。
黑白照片，部分角落还氧化了。
但也遮掩不住那时候的张玲，穿着碎花衣，梳着两个麻花辫，精致的五官。
她脸上缀着浅浅的酒窝，笑弯的眉眼，盛满了岁月的温柔。
苏岩心忽然狠狠的跳动了下。
宋有才说的没错，那时候的张玲，长得很美，最绝的是，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柔魅惑。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在他拿到全国优秀企业家的时候，太多的明星美女往他身上扑，各种各样的都有。
但没有一个，有张玲这种气质的。
温婉，带着江南水乡的知书达理，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尖都跟着泛酥。
宋有才小心打量着苏岩的眉眼，看他没生气，忍不住劝道。“哥，咱以后别赌了吧。嫂子人挺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呗。”
“我不赌。”
烂赌的那人，不是他。
宋有才连连点头，兴奋的道，“嗯，那等明天我们把鸭货卖掉，囡囡的病也可以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着，他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就是这鸭货，真的卖的出去吗？”
宋有才很愁。
苏岩佯怒的瞪了他一眼，“怎么，不信你哥啊？”
“怎么会呢？”
“别操心了，等着看盛况吧！”
苏岩笃定的说完，把照片囫囵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闭眼睡觉。
睡前他还在想，宋有才这小子不是个好人，自己嫂子的照片贴身放着。不过，人心不算坏，不然不会这么坦荡的拿出来，让他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岩收拾好，花了几块钱买了个破三轮，两人带着一堆鸭货到了工厂外面。
这时候还不是下班的点，苏岩特意让宋有才去买了个风扇回来。
宋有才纳闷的道，“哥，要风扇干嘛啊？”
“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思想早过时了，这年头，想把东西卖出去，就得让顾客知道咱们货有多好。”
宋有才没听懂，纳闷的摸着头去办了。
很快买了个小风扇回来。
苏岩在地上铺了一张防水布，上面放着一盒盒的，各式各样腌制好的鸭货，前面放置着涂满了香料的烤鸭，风扇呼呼的冲着里面吹去。
香气顿时就飘散开了！
宋有才闻着都忍不住嗅鼻子，更别提工厂的人了。
“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香？”
“这闻着就让人饿的不行，味道好像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啊。”
“走走，去看看。”
苏岩看到有人出来了，连忙端着几盒鸭货过去了，笑盈盈的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新鲜出炉的酱板鸭，酱鸭脖，买不买的不要紧，可以先免费试吃下，喜欢吃了再买。”
工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免费？”
“当然！你尝尝。”
说着，给了他们一人一块，上面是切好的碎鸭脖肉。他挑的这个点正好是快午饭时间，大家忙活一上午本来就饿了。这一尝，口舌生津，直接把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
其中一个女孩更是眼睛发亮，“你这个鸭货怎么卖的？我要买！”
这股子辣，真是辣到了她心坎上。
苏岩笑着道，“这是价格单，我们的鸭货随便选，两块钱一份，价格便宜，经济实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女孩连忙道。“我要三份！”
“好！”
旁边几个人也被带动了，纷纷加入了购买行列。苏岩趁机加大力度，继续让人试吃。卖力的宣传，加上勾人的香味，没一会儿三轮车前面，挤满了人。
很快，宋有才都忙不过来了。
早上还满当当的一车鸭货，不到半小时，就只剩十几盒了！
眼看着后面还有不少人要买，苏岩拦住了，歉意道。“各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这几盒有顾客提前定了，不能卖。今天的都卖完了，明天这个时候，欢迎各位再来啊。”
“就没有了？”
“老板你咋回事啊，我刚出来，你这就走了？”
“是啊！老板你就弄这么点，瞧不起谁呢？”
面对激愤的人群，苏岩不慌不忙的从身上摸出个本子，说。“不然这样，你看你们要不也订了，这样明天就肯定有货。”
“怎么订啊？”听到订，好几个人开始迟疑了。
苏岩也不慌，笑着解释道。“就是我给你登记下，再给你个号码牌，明天拿着号码牌来就行了。”
这玩意在后世，是再常见不过的排队取号了。
但在这时候，大家都没见过，一下子觉得新奇的不行。
“登记下就行了？不用给钱？”
苏岩笑着道，“不用。而且为了表示歉意，小弟让利给回头客。凡是订购三盒以上的，还有九五折优惠。”
“真的？！”
“那我要定！”
“我也要定三盒！！”
“老板，给我定五盒！我明天带回去给我婆娘和小子也尝尝！我家小子就喜欢吃辣味的，哈哈哈哈......”
一听到预定不用现在给钱，明天还给折扣，平均一盒便宜一毛钱！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举手报名，并自发的排起了长队！
苏岩连忙推了下宋有才，宋有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大家登记上。
他忙的时候，苏岩也没闲着，又摸出了几盒当试吃装，用袋子装好，分装拿给那些没来得及尝到的人，让他们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也尝尝。场面变得异常热闹，很多之前没出来的工人，见这么热闹也凑过来，定了一两盒。
又半个小时过去，队伍才散开！
......
回到郊区的仓库。
宋有才近乎虚脱的瘫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三页纸的小本子，整个人都玄幻了！
他有点发懵！
昨天他还在担心这五十只大鸭做的鸭货卖不出去，可今天，他才发现！
自己完全是
杞！
人！
忧！
天！
啊！
昨天忧心忡忡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傻子！
苏岩这张嘴简直神了奇了！
就这么一通操作，不止卖出了五十只鸭货，甚至还预定出了这么多只！
整整三页纸啊，这得多少只鸭啊。
宋有才捧着这小本子递给苏岩的时候，手都有些抖，“哥，现在这本子在我眼里，不是纸，是钱啊！！”
苏岩好笑的白了他一眼，“瞧你这出息。”
宋有才激动的凑过去，满眼崇拜，“哥，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怎么就这样...那样...然后这群人就疯了一样要定了啊？”
苏岩叼了根烟，点燃。“这个就叫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是什么？”宋有才一脸懵逼的摸着头，想不通。
苏岩也懒得解释，低头收拾东西，拿着还剩下的三盒，塞了一盒给他。“这一盒拿回去吃吧。”
“啊？这几盒你不是说有人预定的嘛？”
“没人定，我那是故意诈他们的。你也辛苦了，拿着回去吃吧，给婶子也尝点。”
宋有才憨笑着点点头，接了过来。
苏岩又数了下钱，因为只定了五十只大鸭，就算拆解成部位去卖，总量也不算很多。
所以一天下来，也就赚了五六百块钱。
苏岩想了想，从里面抽出五十块钱给宋有才，“这钱你拿着。”
一看这钱，宋有才立马慌了，连忙摆手。“不用了哥！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囡囡治病需要钱，你还是拿这钱去给她治病吧。”
苏岩强行塞到了他兜里，“一码归一码，囡囡的医药费我有，但你既然帮我做事，我肯定是要给钱的。不过这钱不全是这个，还有一大头，是为了感谢你上次火场里，把囡囡救出来。不止这个，以后苏氏鸭货的利润，你都可以分红。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
当初要不是宋有才不顾一切冲进去了。只怕囡囡现在......
会和自己那个火灾里丧生的孩子一样......
只剩一具焦黑的躯壳。
宋有才眼眶一红，“哥......”
“打住！别哭啊！”苏岩恶寒的抖了抖肩，“都是大老爷们，你敢掉金豆子，我就揍你信不信。”
宋有才顿时哭不出来了，但内心的感动不减半分。
他发誓一样郑重的道，“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了！！”
“别，我不想有个会藏自己嫂子照片的亲弟弟。”苏岩故意打趣道，惹得宋有才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好了，别废话了。你拿这钱，去寒金元那里把昨天的账给结了，另外再跟他定200只大鸭。老规矩，让他处理好。”
宋有才点点头，有点迟疑。“200只会不会不太够啊？那小本子上都登记了快三百只的量了......”
“没事，够了。不会所有人都来兑现的，200只差不多了。”
“那200只都给这群订购的人了，其他人买啥啊？”
苏岩目光意味深长，“其他人，继续定啊，后天来买。饥饿营销的关键，就是控制现货数量。他们不长久的来，我们怎么营造出畅销的架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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